
入冬了,首尔变得静悄悄的。
风刮过空寂的树枝,好似被人掐住喉咙,发出低沉的呜咽。
彼时,空荡的大楼里有节奏地脚步声回荡着,像是一个个灵魂在挣扎。
女孩们一遍又一遍重复着同样的舞蹈,一次又一次轻声唱那同一句歌词。
这其中,最执着的,是朴夏玧。
这种机械式的“题海战术”,仿佛是朴夏玧作为中国人骨子里就适配的最佳良药,只有这样,才能拂去她的焦虑,带来一瞬的平静。
直到钟表上的指针滴答滴答走,时间从手指尖流逝,练习室逐渐归于宁静,她还在那里,嘴里念着节拍。
直到只有窗外呼啸而过的北风与她相伴,星月的微弱光辉也被飘过的浮云遮挡,整个世界开始沉睡……
她躺在练习室冰冷的地板上,入冬却还没供暖,地板透出寒气,有些刺骨地疼。
但她太热了,太焦躁了,她需要让自己冷静下来。
汗水顺着脊背蜿蜒,渗透发丝,打湿衣襟。
耳机里还在循环播放明天决赛的曲目。
恍惚间,好像伴着歌声,随着北风,进入了梦境。
梦里,她高高的将属于她们的奖杯举过头顶,那枚象征着冠军的皇冠,也被稳稳地戴在她头上。
五个女孩紧紧相拥,汗水混着泪水,汇聚成梦想。
就在象征出道的丝带即将落在第五位女孩身上时,歌声突然中断,梦也随之停止。
朴夏玧睁开眼,面前是全素英那张令人安心的脸。
她和她一样,并肩躺在地上。
全素英,是朴夏玧很重要的人。
十二岁,首尔。
为了追逐偶像的脚步,只身一人来到这里。
语言是模糊的背景噪音,但寒冷是具体的。
朴夏玧缩在自己的壳里,沉默成为唯一安全的语言。
不安化作茧,将她紧紧包裹,又使她免受伤害。
然后,全素英出现了。
没有惊天动地,就是一种安静的,不灼人的温暖,像初雪后的第一线阳光。也没有重量,却刚好能化开冻僵的指尖。
她没说太多话,也不需要。
她的存在本身,就成了朴夏玧在异国这片茫然无措里,唯一能抓住的,没有形状的依靠。
“素英欧尼”这个名字,在最初那些冰冷得发慌的夜里,是唯一有温度的回响,支撑着她,不至于彻底沉没。
朴夏玧“欧尼……”
朴夏玧的声带干涸,尾音在寂静里碎开。
未及反应,便被熟悉的暖意不容分说地包裹。
全素英“欧尼知道……”
耳畔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颗石子精准地击穿了紧绷的水面,漾开细微却坚定的涟漪。
身体里某种支撑轰然塌陷。
她在这沉默的包裹中一点点蜷缩,沉坠。
额头感受到带着薄茧的温热抚触,是唯一的真实。
视野里,光斑溶解,睫毛被温热的沉重浸透。
朴夏玧“可是欧尼……”
声音闷在温暖的颈窝,耗尽最后一丝气力,泄露着从骨缝里渗出的疲惫。
朴夏玧“我真的好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