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有你了

“谁说男生都是这样的？”

“你管我。”

“那你今晚怎么不回家了？”

“哎呀，提这个就来气！真是有病！今天都快撑不住了，跟她说我头很晕、身体不舒服，结果她不但不让我请假，还说我就是想回家玩手机！你说，她是不是只有等到我病死才会理我？我一肚子火，晚上脾气暴躁得不行。”

“原来家长都这样啊……我还以为你的家庭会很幸福呢。”

“嗯？都？那你呢？你不幸福吗？”

“……嗯。”停顿片刻，“其实我有个哥哥。那时候他们想要个女孩，没想到又是个男孩，就想着把我打掉，让哥哥当独生子。多亏我外婆坚持要生下我，还对他们说：‘赚那么多钱有什么用？钱会对你笑吗？孩子至少还会对你们笑。’而且我小时候确实爱笑，后来慢慢长大，家里越来越乱，我就搬出去跟我外婆住在农村，而哥哥和他们住在镇上……你知道吗？我为什么这么喜欢给你买东西？”

“啊？为什么？”

“因为我妈没事就向我要钱，可平时她对我态度又不好。每次找我要钱的时候，就会发消息说：‘谦哥，在干嘛呢？有没有***钱啊，发我一下呗。’然后还配上一些可爱的表情包。有一次她问我要一百块，我不想给，就说没钱了，结果她直接回我：‘一百块都没有？那当初生你有什么用？’”

“我现在还是个学生，哪来的这么多钱？而且你自己工作，怎么会没钱？”

“我有钱啊，但难道不用还吗？生我就不费力吗？衣服、奶粉什么的，难道不是钱堆出来的？”他语气里带着些许无奈，“后来我才明白，她找我要钱就是为了让我慢慢还清那些所谓的‘欠债’。既然她迟早会逼我把钱转给她，还不如把钱花在你身上。”

我虽然擅长倾听，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听完这些话后，我也陷入了沉默。

“幸好你一直坚持下来了，至少还有外婆陪着你吧。”

“今年一月份……她就去世了。”

回想起来，一月份不正是期末考试前的日子吗？怪不得他最近心情不好，也难怪那次请假的事情让他如此烦闷。我真觉得自己太迟钝了。

“那次请假的事……”

“嗯。”

“那你现在住在哪里？跟你妈妈一起吗？”

“我自己一个人住在农村，那里至少还能看到点洋芋的痕迹。”

“洋芋？”

“哦，洋芋是我根据外婆名字起的昵称，她叫YLY，跟你一样有个‘鱼’字，她姓杨。”说到这里，我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个大错——那是人家最亲近的亲人啊！王小瑜，你是不是脑子有病？

“对不起……你外婆去世的时候，我还……我真是太该死了！”

“没事，你不该死。我的洋芋走了，现在我只有你了。”

之后，我轻轻抱了抱他。宿舍规定时间到了，再晚回去会被政教处叫过去，于是我低声说道：“回去睡吧，你有我，我会一直在的。”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我思绪万千。之前总觉得自己的家庭已经够糟糕了，毕竟身体不好，可现在想想，他的情况更让人揪心。虽然没有疾病带来的痛苦，但精神上的折磨一点也不比肉体上的疼痛弱。现在只希望他能考上高中，到时他妈或许会对他稍微好一点，毕竟他哥早就辍学了，成了一个典型的“精神小伙”。如果他能考上，一切会不会变得不同？而且他还在读书，他妈也不能从他那里榨取太多钱。

许铭谦，你能继续坚持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