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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的蝉鸣像生锈的锯条,啃食着职高教学楼外的法国梧桐。沈叶攥着报到单的手沁出冷汗,蓝白校服第二颗纽扣始终扣到顶,把锁骨压出两道苍白的痕。她能听见身后传来压低的议论,都是清一色的说她长得好看。
她美得格外醒目,周身萦绕着与生俱来的清冷气质,眉梢眼角尽是乖顺好欺负的模样,任谁瞧了都难以将她与职高的喧嚣烟火气联系在一起。
沈叶抬眸时,撞上一道熟悉的目光,沈叶早就猜到会在职高遇到他,所以在与他对视时,脸上没有展现多少诧异的神情,对面的少年见到她脚步蓦地一顿,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惊异,但他很快的,他装作丝毫不在意的样子,勾起嘴角,吊儿郎当的笑意漫过眉骨。
朴志晟"嘿。"
金属汽水罐被踢得哐当响,沈叶并没有他想象的害怕浑身绷紧,反而很平常。穿黑卫衣的男生斜倚在走廊拐角,耳骨上的银色耳钉折射出冷光。他指尖夹着半支烟,烟灰簌簌落在洗褪色的帆布鞋上,鞋头有道深可见底的刮痕,像道未愈的旧伤。
朴志晟。沈叶来职高前,补了不少职高热门讨论的事情,其中一条便是关于他,他是职高众人避之不及的"阎王",听别人传他能仅用一把弹簧刀震住整条夜市街的狠角色,想到这儿,沈叶抬头看向对面的朴志晟,此刻他正懒洋洋地扯着嘴角,目光扫过她胸前的校牌,眼神中闪过疑惑和不敢相信,他扯着嘴角才勉强嗤笑出声。
朴志晟“沈叶,你不应该在这儿。”
朴志晟“保送生,现在应该在一中才对。”
沈叶是保送生没有错,但她因为各种事,早就取消了报送名额,这事几乎没多少人知道,所以他才会看起来如此震惊。
沈叶很想反驳他,但盯着他喉结处若隐若现的纹身却渐渐出了神,那是朵半谢的玫瑰,花瓣边缘泛着青黑,像被雨水泡烂的纸。她想起三天前那个暴雨倾盆的夜晚,父亲醉酒后摔碎的相框,玻璃碴子扎进她膝盖时,眼前浮动的正是这样的黑雾。
沈叶微“让开。”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像晒干的芦苇,轻脆却易碎。朴志晟挑眉让道,却在她擦肩而过时忽然压低声音叫了一声保送生,沈叶。
这使沈叶脚步一顿,犹豫了几秒,转身看向朴志晟,只看见他晃着空汽水罐走进操场,阳光穿过他微卷的发梢,在后背投下道狭长的阴影。她忽然想起初三那年的奥数竞赛,候场时她蹲在楼梯间背公式,转角处闪过个穿黑卫衣的身影,袖口露出半截玫瑰纹身。
想想朴志晟见到她第一面的时候,种种不正常表现,一切都说的通了,可再想想,一切又好像说不通。
放学铃响时,天色已压得铅灰。沈叶把课本塞进书包,刻意放慢动作等教室里的人走光。她摸着校服口袋里皱巴巴的纸币,那是今早从母亲枕头底下偷拿的,指尖还残留着廉价雪花膏的味道。
"砰——"
铁栅栏门被踹开的声响惊飞了墙头的麻雀。朴志晟倚在巷口的电线杆旁,卫衣帽子拉得老高,只露出下颌线锋利的弧度。他脚下躺着个变形的易拉罐,旁边停着辆改装过的摩托车,排气管还在微微发烫。
朴志晟“说吧,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他踢开脚边的石子,声音里带着不耐,却又藏着些小心翼翼的试探。巷子里飘来垃圾站的酸臭味,青苔沿着砖墙爬成斑驳的地图,沈叶看见自己的倒影碎在水洼里,被他的影子碾得支离破碎。
沈叶微“中考失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