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禧宫西偏殿的铜镜前,青樱正用颤抖的手往脸上涂抹胭脂。
铜镜映出一张憔悴不堪的脸——两颊的红肿尚未消退,眼下的青黑显示出长久的失眠,嘴角却挂着诡异的微笑。她将胭脂涂得极厚,像是要掩盖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主子,您已经涂了三层了..."兰絮小心翼翼地提醒。
青樱充耳不闻,又拿起炭笔描眉:"皇上最喜欢本宫画远山眉..."她的手抖得厉害,画出的眉毛一高一低,活像两条扭曲的蚯蚓。
兰絮别过脸去不忍再看。自从那日在承乾宫外"偶遇"皇上临幸明嫔后,主子就彻底魔怔了。整日念叨着什么"替身"、"真爱",连最基本的体面都不顾了。
"兰絮,你说..."青樱突然转身,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皇上今晚会不会来西偏殿?"
兰絮喉头一哽:"主子...皇上已经三年没..."
"你懂什么!"青樱猛地拍案而起,"皇上宠幸明蕙那个贱人,不过是因为她有几分像本宫!"她神经质地揪住自己的衣领,"等皇上厌倦了替身,自然会回到本宫身边!"
窗外,一阵秋风吹落枯叶,沙沙作响,像是在嘲笑她的痴心妄想。
此时,承乾宫主殿内春光旖旎。
明蕙一袭轻纱,正为弘历斟酒。她每一个动作都刻意模仿昭华长公主——执壶的角度,低眉的弧度。
"爱妃今日格外动人。"弘历目光痴迷地落在她身上,却又像是透过她在看别人。
明蕙垂眸浅笑,心中冷笑连连。她知道皇上透过她在看谁,但她不在乎。只要能巩固地位,报复青樱,做别人的影子又何妨?
"皇上..."她故意将手搭在弘历膝上,纤长的手指在阳光下如白玉般剔透,"臣妾新学了一首曲子..."
弘历立刻握住她的手,痴迷地摩挲着那与昭华有三分相似的指节:"爱妃的手...真美..."
翌日请安,凤鸾宫内暗流涌动。
明蕙故意姗姗来迟,一袭湖蓝色绣银丝芙蓉的旗袍,发间的羊脂玉簪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那姿态、那气度,与昭华长公主如出一辙。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她行礼时的角度都刻意计算过,确保最像昭华。
沈云舒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明嫔请起。"
高晞月摇着团扇,阴阳怪气道:"明嫔妹妹今日气色真好~昨晚承乾宫的动静,连咸福宫都听见了呢~"
金玉妍立刻接话:"可不是嘛~皇上这一个月去了承乾宫二十次,明嫔妹妹可真是...辛苦啊~"
明蕙不慌不忙,轻抚鬓角:"两位姐姐说笑了。皇上垂爱,是臣妾的福分。"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眼末位的青樱和意欢,"总比某些人...连皇上的面都见不着强~"
青樱猛地抬头,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明蕙!你别得意!皇上宠你不过是因为..."
沈云舒厉声打断:"闲常在!注意你的言辞!"
青樱硬生生咽下后半句话,脸憋得通红。意欢在桌下悄悄握住她的手,二人交换了一个同仇敌忾的眼神。
请安结束后,青樱独自走在回延禧宫的石子路上。
六月的日头毒辣,照在她那件洗得发白的藕荷色旗袍上,显得格外寒酸。路过的宫女太监们纷纷低头行礼,眼中却藏着讥诮。青樱浑然不觉,她满脑子都是今晨请安时看到的景象——明嫔那副得意洋洋的模样,令妃发间新得的翡翠步摇,还有皇后那高高在上的姿态...
"都是些赝品罢了。"青樱突然轻笑出声,吓得跟在身后的兰絮一个激灵。
西偏殿内,青樱坐在梳妆台前,盯着铜镜中憔悴的容颜。
"兰絮,你说..."她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诡异的兴奋,"皇上登基这么多年,为何后宫除了皇后那次小产,再没有子嗣降生?"
兰絮手一抖,梳子差点掉在地上:"主子...这..."
"本宫明白了!"青樱猛地转身,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皇上是在等本宫!"她激动地抓住兰絮的肩膀,"他只想和本宫生下属于我们的孩子!"
兰絮:"......"
她家主子这脑补能力,真是越来越离谱了!
"还有..."青樱继续她的"惊天发现","如今后宫高位嫔妃已经满了,贵妃、妃位都有人了,唯独皇贵妃之位空悬..."她突然捂住嘴,像是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这分明是皇上专门给本宫留的!"
兰絮实在忍不住了:"主子...皇贵妃之位空悬,是因为皇上觉得..."
"觉得只有本宫配得上!"青樱打断她,一脸笃定,"皇上用心良苦啊!表面上冷落本宫,实则是为了保护本宫!
兰絮绝望地闭上眼。主子这是把话本子里的情节当真了?
青樱越想越兴奋,开始在狭小的西偏殿内来回踱步。
"富察琅嬅那个毒妇害皇后小产,最后吞金而亡,这就是报应!"她咬牙切齿地说着,完全忘了自己当年也曾对富察琅嬅阿谀奉承!"皇上收回她的凤印时,心里一定想着将来要把凤印交给本宫..."
窗外的知了叫得正欢,仿佛在嘲笑她的痴心妄想。
夜幕降临,青樱早早地沐浴更衣。
她翻箱倒柜找出最体面的一件寝衣——虽然已经洗得发黄,但好歹没有补丁。又特意让兰絮给她梳了个简单的发髻,说是"怕硌着皇上"。
"主子...皇上今晚翻了明嫔娘娘的牌子..."兰絮小心翼翼地提醒。
青樱神秘一笑:"傻丫头,皇上这是做给外人看的。"她压低声音,"他一定会偷偷来本宫这里!"
兰絮无言以对,只能按照吩咐退下,心里盘算着明天要不要去太医院讨副安神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