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

晨光悄然穿过纱帘的褶皱，无声无息地铺展在谢芜絪冷白的侧脸上，那柔和的光像是给她的轮廓披了一层薄纱。俞栖不知何时凑近了，纤长的指尖轻巧地挑起她的一缕青丝，发梢在暖光中滑动，闪烁着如流水般的微光。“要是把这三千青丝编成同心结，那纪家的小子怕是要魂不守舍地追着你跑咯。”她的尾音软糯得像沾了蜜糖，带着几分戏谑的意味。

谢芜絪抬手拍开那只不安分的手，“幼稚。”她低声斥道，声音虽冷淡，指尖却在手机屏幕上来回摩挲，像是在掩饰什么般局促不安。

俞栖当然不会放过这样难得的机会，她的气息温热，混着一抹淡淡的柑橘香，扑向谢芜絪的耳畔：“瞧瞧，某人的耳朵都快滴出血来了。”话音未落，她猛地伸手去抢手机。谢芜絪匆忙侧身闪避，却不小心撞翻了茶几上的青瓷花瓶。“哐当”一声脆响，惊得窗外的麻雀扑棱着翅膀飞远了。清水裹挟着碎瓷片在晨光中四溅开来，白色的瓷片和透明的水珠交织，洒落在地板上，也将谢芜絪洁白的鞋面染上了斑驳的水痕。

“别动。”谢芜絪按住俞栖想要起身查看的手臂，指尖传来不容抗拒的力道。她迅速拉起俞栖走到一旁，回去弯腰收拾时乌黑的长发垂落下来，如同一道帘幕遮住了她的脸庞，却遮不住她骤然绷紧的下颌线条。方才那一瞬，她分明瞥见俞栖脚踝处蜿蜒的擦伤，混着酒精的淤青在雪白的肌肤上显得格外刺眼。

医药箱被重重甩在茶几上，碘伏棉签刚接触到伤口，俞栖便倒吸了一口气：“嘶——谋杀亲姐妹啊！”她夸张地哀嚎着，但声音却在对上谢芜絪眼底涌动的暗潮时戛然而止。那双一向清冷却如霜的眼睛，此刻正燃烧着压抑的怒火，睫毛微微颤动，像是风暴前的预兆。

“下台阶摔的？”谢芜絪的声音冷得像从冰窖里捞出来的寒气，手中的棉签愈加用力地碾过伤口，动作里带着一丝不容分说的狠劲。俞栖罕见地放软了声调，伸手想抚平对方紧皱的眉头，却被谢芜絪偏头躲开。碘伏瓶“咚”地砸在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谢芜絪转身进了卧室，再出来时手里拎着一双米白色运动鞋，直接甩到俞栖脚边。

“换上。”她别过脸不去看那双含笑的眼睛，晨光穿透她挺直的脊背，在地板上投下一道倔强而孤高的影子。俞栖盯着那双鞋，突然笑出了声，鼻音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涩：“谢大小姐这是心疼我？”

窗外的风卷着梧桐叶扑向玻璃，沙沙作响间，谢芜絪的声音忽然变得轻不可闻：“其实昨晚……卓清言。”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昨夜巷口隐约的脚步声、卓清言倚着廊柱时嘴角那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此刻全都化作细密的针，狠狠扎进神经末梢。这场看似偶然的宿醉，或许从一开始，就是一张精心编织的罗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