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悄然洒落，林阳一夜未眠，疲惫的双眼布满血丝。他小心翼翼地起身，床铺发出轻微的吱呀声，生怕惊醒了对面正在熟睡的周毅。镜子中的自己颧骨高耸，面容消瘦得让人心疼。三个月前定下的减肥计划成效显著，但他的内心却因昨夜莫名的悸动而翻涌不安。
舞蹈社清晨七点的训练已经开始，他还是第一次迟到。走进训练室时，社长苏琪正带领大家做完热身动作，眉梢微挑看了他一眼，并未多说什么。林阳默默走到角落，动作略显用力地开始拉伸，仿佛这样能将脑中纷乱的思绪一并挤出。“你今天不太对劲。”训练结束后，苏琪拦住了他，语气带着几分关切。“动作全乱了，心不在焉的。”
“抱歉，昨晚没睡好。”林阳低头整理舞鞋，刻意避开她探究的目光。苏琪递过一瓶水，轻声道：“校庆演出还有两周，你是领舞，不能出问题。”顿了顿，她又问：“是感情问题？”
林阳猛地抬头，瓶中的水差点洒了出来。“别那么惊讶，”苏琪笑了笑，“跳舞的人藏不住情绪。上周排练时你那种压抑的渴望触动了所有人，而今天……只有混乱。”
他握紧水瓶，塑料发出轻微的咯吱声，脑海中浮现昨晚周毅手臂传来的温度，喉咙顿时发紧。“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低声喃喃，声音几不可闻，“我以为我喜欢一个人，但现在……”
“现在你发现可能喜欢的是另一个人？”苏琪自然地接话。
“不，是……完全不同的人。”林阳艰难吐出这几个字，语气里透着挣扎。
苏琪凝视了他片刻，忽然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林阳，舞蹈不会评判你。在这里，只需诚实面对自己的身体。”
回宿舍的路上，手机震动响起消息提示音——是许晴。【阳阳，周末有空吗？新开了家甜品店，一起去吧？就我们两个。】林阳盯着屏幕，胃部一阵绞痛。一个月前，这样的邀约会让他欣喜若狂，而现在却只觉得沉重如铅。想到昨夜周毅的话：“她开始对你有好感了。”林阳的手指在屏幕上迟疑片刻，回复道：【可能没空，舞蹈社要加练。】然后迅速关掉了手机。
宿舍门半掩着，里面传来周毅爽朗的笑声和一个女生的声音。林阳的手停在门把上，胸口莫名泛起酸涩。深吸一口气，他推开门，看见周毅和一位扎马尾的女生坐在电脑前。“哟，回来啦！”周毅抬头招呼道，“这是新闻系的学妹，来采访校篮球队的。”
女生冲林阳点点头，目光在他身上略作停留。林阳僵硬地笑了笑，径直走向书桌坐下。背对着他们的他根本无心看书，每一句周毅的谈笑都像针扎进耳膜。这种感觉陌生又熟悉，曾经与许晴相处时，他总小心翼翼注意自己的言行，而如今，仅仅因为周毅的存在，他的全身都绷紧了。
待学妹离开后，周毅扔给林阳一罐冰凉的可乐，“怎么，舞蹈社训练不顺利？”
铝罐碰到手心，林阳差点没接住，“还行。”
“你最近怪怪的。”周毅坐在他床边，床垫随之凹陷，“是不是许晴跟你说了什么？”
林阳盯着可乐罐上的水珠，“她约我周末去甜品店。”
“那不是挺好？”周毅笑了，“她终于开窍了。”
“我不想去。”林阳脱口而出。
周毅愣住了，“为什么？你不是喜欢她吗？”
“我……”林阳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罐体，“我不知道。”
短暂的沉默中，周毅的目光落在林阳消瘦的手腕上，那里凸出的骨节清晰可见。“你瘦太多了，”他突然说，伸手握住林阳的手腕，“看，我拇指和中指都能圈住还有余。”
林阳像被烫到一般猛地抽回手，那一瞬间的触碰令他的皮肤灼热，心跳加速。周毅的手悬在半空，表情有些错愕。“对不起，”林阳慌乱地站起身，“我……我先出去一下！”
几乎是逃出宿舍的林阳，在校园里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这时手机再次响起，是好友陈默发来的消息：【听说你晕倒了？怎么回事？】
林阳这才想起昨天操场上的事情，犹豫片刻后简单回复：【低血糖，没事。】紧接着，电话打了过来：“放屁！你知道现在全校都在传舞蹈社那个男生减肥减到晕倒的事吗？”
“没那么夸张……”
“老地方，现在就去。”陈默不容拒绝地说。
“老地方”是学校外一家偏僻的奶茶店。陈默坐在角落，桌上摆着两杯热巧克力。看到进来的林阳，他瞪大眼睛：“天啊，你真成骷髅了！”
林阳下意识拉紧宽松的卫衣，“没那么严重。”
“许晴知道你这样吗？”
“跟她没关系。”林阳皱眉，“我已经……不喜欢她了。”
陈默差点打翻饮料：“什么？十年暗恋就这么结束了？”
“我发现我可能……喜欢的是别人。”林阳盯着杯中旋转的奶油，声音低不可闻。
“谁啊？舞蹈社的？”
林阳摇头，手指攥紧杯子，关节发白。
陈默突然倒吸口气：“等等……不会是……周毅吧？”
热巧克力从林阳手中滑落，液体迅速漫延开来。他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操，”陈默低声骂了一句，“我就觉得你看他的眼神不对劲。”
“有那么明显吗？”林阳的声音微微颤抖。
“不明显，但我认识你十年了。”陈默掏出纸巾擦拭桌面，“重点是，你现在打算怎么办？许晴喜欢你，你喜欢周毅，周毅又可能喜欢许晴，这他妈比偶像剧还狗血。”
林阳苦笑：“我能怎么办？继续跳舞，假装一切正常，直到这种感觉消失。”
“万一不消失呢？”
这个问题像利刃刺入林阳胸口。他望着窗外飘落的树叶，轻声道：“那我可能得换个宿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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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飞快，校庆演出如期而至。后台一片忙碌，林阳穿着贴身的黑色舞衣，身形显得愈发修长。苏琪帮他整理衣领时皱起眉头：“你又瘦了。”
“舞蹈服显瘦。”林阳强笑着回应。
“记住，”苏琪认真看着他，“无论台下有谁在看，今晚的舞台只属于你。”
音乐响起，林阳闭上双眼。当他再度睁开时，所有的困惑和恐惧都融入了舞步之中。《春之祭》的主题仿佛诉说着他的痛苦，旋转、跳跃、跌倒、再爬起……每一个动作都真实到撕裂灵魂。最终定格的一瞬间，他仰躺在地，胸膛剧烈起伏。灯光刺目，他看不清台下观众的脸庞，但他知道，某个角落里一定有周毅注视的目光。
谢幕后，林阳收到了许晴送来的花束和同学们的祝贺。周毅最后出现，手里拿着一瓶运动饮料。“给，”他递过去，“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你的表演，太震撼了。”
林阳小口喝着饮料，故意避开与周毅的对视：“谢谢你来看演出。”
“其实……”周毅挠了挠头，“我有事想告诉你。许晴她……”
“我不想谈她。”林阳打断了他。
“不，听我说完，”周毅深吸一口气，“她决定放弃了，对你，还有对我。她说看你在舞台上那么自由，意识到自己从来不了解真正的你。”
林阳怔住了。他没想到舞蹈竟会产生这样的结果。
“还有……”周毅的声音变得不自然，“我最近一直在想……”
“林阳！校长要见领舞团队了！”远处传来苏琪的声音。
周毅的话被打断，他笑了笑：“去吧，回头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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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功宴结束时已是午夜，林阳回到宿舍，意外发现周毅还没睡。“你怎么这么晚？”他尽量自然地收拾洗漱用品。
“等你。”周毅放下手机，“刚刚的话还没说完。”
林阳的心跳骤然加速：“什么事？”
周毅犹豫片刻，掀开被子站起来。他只穿了一条宽松的篮球短裤，上身裸露在昏黄的灯光下。林阳屏住呼吸，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看着我，林阳。”周毅的声音严肃而坚定。
林阳缓缓抬头，对上了那双熟悉的眼睛。周毅向前迈了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到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我想说的是……如果……如果你真的对我有那种感觉……我可能……也有。”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静止。林阳的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只剩下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什么？”他艰难吐出这个词。
“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周毅的目光在林阳唇上掠过又迅速移开，“可能是看你跳舞的时候，或者更早……但今晚，当你站在舞台上的时候……我确定了一些事。”
林阳感到世界在旋转。所有恐惧、怀疑、自我否定汇聚成一股洪流，冲破了他最后的防线。他想开口，却发不出声音；想后退，双脚却像生了根。
最终，周毅先动了。他轻轻碰了碰林阳的手指，一个几乎察觉不到的接触，却让两人同时颤抖。
“不急，”周毅低声说道，“我们可以慢慢来。”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林阳望着月光下周毅的轮廓，第一次意识到，或许这份陌生的悸动，并不像他想象中那样令人畏惧。也许，这只是一段新旅程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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