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雾号在跃迁轨道上颠簸了整整三天。当飞船穿出能量乱流,回音谷的轮廓终于在舷窗外显现时,林夏的星图纹匕首突然剧烈震颤,刀身映出的不再是星路,而是无数重叠的人脸——有哭有笑,有老有少,每张脸都带着相同的茫然。
“回音谷的空间是‘记忆的镜面’,”林夏按住发烫的匕首,指尖划过刀身浮现的人脸轮廓,“星图记载这里的岩壁能吸收生物的精神波动,再以声波的形式反射出来。如果有人在谷中留下强烈的执念,就会被永远困在声波里,成为‘回音囚徒’。”她指向谷口那片悬浮的水晶林,水晶折射的光芒中,隐约能看到人影在重复着相同的动作,“那些就是被困的灵魂,他们的精神力已经和混沌能量纠缠在一起了。”
季沉舟的探测仪此刻正对着回音谷发出刺耳的警报,屏幕上的波形图扭曲成麻花状,每个波峰都对应着一个混沌能量点。“共鸣之核应该在谷心的‘沉默祭坛’,”他放大屏幕上的红点,“但通往祭坛的路上,有三道‘回音屏障’,每道屏障都需要对应的精神频率才能打开。父亲的矿灯在闪烁,说明他当年可能来过这里。”矿灯的玻璃罩里,绿色粉末正顺着灯座的纹路流动,在表面拼出一个残缺的音符——那是星际通用的“守护”频段。
影站在舱门旁,金色翅膀的羽毛紧紧贴在背上,这是影族感知到精神攻击时的防御姿态。“混沌能量在利用回音谷的特性放大负面情绪,”他望着水晶林中不断重复哭泣的人影,“我的族人曾说,创世之力的本质是‘接纳’,而混沌能量的武器是‘沉溺’。这些囚徒不是被外力困住,是自己不愿走出记忆。”他的翅膀突然抖落一片羽毛,羽毛飘向水晶林时,立刻被一道无形的声波震成粉末。
破雾号在谷口的平台着陆时,地面的岩石发出“嗡”的共鸣声。季沉舟率先跳下飞船,矿灯的光束照在岩壁上,那些原本灰暗的岩石突然亮起,浮现出无数细小的刻痕——细看之下,竟是一张张微型的人脸,每个脸的口中都衔着一个音符。“这些是‘记忆刻痕’,”他蹲下身,用手指触碰其中一个音符,刻痕突然发出孩童的笑声,“岩壁在记录经过这里的人的情绪,喜悦、悲伤、恐惧……都被转化成了声波密码。”
林夏的匕首突然插入地面,刀身的星图纹在岩石上蔓延,形成一个半透明的结界。结界外,水晶林里的人影开始躁动,他们的轮廓变得模糊,化作暗紫色的雾气试图穿透结界。“混沌能量在被我们的精神力吸引,”她握紧匕首,结界的光芒随之一亮,雾气瞬间被弹开,“一旦结界破碎,它们就会钻进我们的意识,把我们也变成回音囚徒。”
三人沿着岩壁间的栈道前行,刚走出百米,前方的栈道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翻滚的云海。云海中传来熟悉的声音——是季沉舟母亲的呼唤:“沉舟,快回来!你父亲的矿难赔偿下来了,我们可以离开锈铁星了!”声音里带着他记忆中最渴望的温暖,云海中甚至浮现出母亲年轻时的模样,正朝着他伸出手。
“是第一道回音屏障,”影的匕首划破空气,金色的光芒在云海中撕开一道裂缝,裂缝中露出栈道的真实模样——早已在能量流中腐朽断裂,“它在利用你对‘安稳生活’的渴望。一旦踏进去,就会永远困在虚假的回忆里。”
季沉舟的矿灯突然剧烈闪烁,灯座上的音符开始旋转,发出与母亲声音频率相反的声波。云海中的母亲影像瞬间扭曲,露出底下暗紫色的混沌能量核心。“我母亲在我十岁时就病逝了,”他举起矿灯,绿光穿透云海,“她从来没见过锈铁星的日出,因为她总说‘要等你父亲回来一起看’。”随着他的话语,矿灯的光束中浮现出母亲的另一个影像——不是伸手呼唤,而是在病床前对他说:“别学你父亲钻矿道,要去看真正的星空。”这个影像触碰到混沌能量时,云海开始剧烈翻腾,最终化作点点星光消散,露出修复完好的栈道。
穿过第一道屏障,岩壁上的记忆刻痕变得密集起来,大多是矿工的呐喊和哭泣。走到栈道中段,前方突然出现一扇紧闭的石门,石门上刻着影族的古老图腾——是影族覆灭前的祭祀场景,图腾中央的影族首领,竟长着与影一模一样的面容。石门后传来族人的欢呼:“影!你终于回来了!我们打败了入侵者,影族复兴了!”
影的翅膀猛地张开,金色的羽毛在激动中微微颤抖。他的手已经按在了石门上,指尖几乎要触碰到图腾中首领的脸——那是他无数次在梦里看到的场景。“别信!”林夏的匕首及时抵住石门,星图纹在图腾上灼烧出白烟,“影族的复兴需要创世之力的共鸣,不是靠虚假的记忆!”
石门剧烈震动,影族首领的影像突然扭曲,露出混沌能量的黑色瞳孔:“你难道不想复仇吗?不想让族人活过来吗?只要打开门,这一切就能实现!”
影的匕首在掌心攥出了血,金色翅膀的光芒却在逐渐稳定。“我想,但我知道,真正的复兴不是活在过去,”他看向林夏和季沉舟,“就像你们守护星源石不是为了重复过去的牺牲,而是为了创造新的平衡。”他的血液滴在图腾上,与星图纹产生共鸣,石门上的虚假影像瞬间破碎,露出后面幽深的通道。通道两侧的岩壁上,刻着真正的影族历史——不是覆灭的悲歌,而是族人用生命封印混沌能量的记录。
走到通道尽头,沉默祭坛终于出现在眼前。祭坛由纯白的水晶构成,中央悬浮着半块共鸣之核,另一半却不知所踪。祭坛周围的岩壁上,布满了林夏熟悉的星图纹,但这些纹路是暗紫色的,正不断吞噬着水晶的白光。
“共鸣之核被分成了两半,”林夏的匕首与祭坛产生共鸣,刀身浮现出另一半核心的轮廓,“另一半应该在‘遗忘之海’——星图记载那里是创世之力与混沌能量碰撞后形成的精神海洋,任何记忆掉进去都会被彻底抹除。”
祭坛突然发出刺耳的声波,岩壁上的记忆刻痕全部亮起,浮现出无数张痛苦的脸——是被混沌能量污染的回音囚徒。他们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巨大的压力:“放弃吧!你们救不了任何人!季沉舟的父亲是叛徒,影的族人是懦夫,林夏你连自己的身世都记不住……”
“住口!”季沉舟将矿灯狠狠按在祭坛上,绿光与水晶的白光融合,“我父亲不是叛徒!他引爆矿道是为了封印裂隙!”
“我的族人不是懦夫!”影的翅膀展开,金色光芒覆盖住暗紫色的星图纹,“他们用生命换来了星域百年的安宁!”
林夏的匕首刺入共鸣之核的缺口,星图纹顺着她的手臂蔓延,在她的皮肤上形成完整的图腾:“我记不住身世,但我知道,创世之力选择我,不是让我沉溺过去,而是守护现在!”
随着三人的呐喊,祭坛的水晶开始发光,半块共鸣之核的光芒越来越盛,岩壁上的暗紫色星图纹在金光中消退。那些回音囚徒的影像渐渐变得清晰,他们不再痛苦,而是朝着三人点头,随后化作光点融入共鸣之核。
当光芒散去,半块共鸣之核上浮现出另一半的坐标——果然指向遗忘之海。季沉舟的矿灯此刻完全亮起,灯座上的音符与祭坛的声波产生完美共鸣,屏幕上多出一行字:“记忆会说谎,但守护的意志不会。”
影抚摸着岩壁上的影族记录,金色翅膀的羽毛上凝结着一滴露珠——那是影族释放心结时才会分泌的“净泪”。“遗忘之海的精神力场会抹去记忆,”他转身看向林夏,“你的星图纹能抵抗混沌能量,但未必能挡住记忆清除。我们需要准备‘精神锚点’。”
林夏的匕首在掌心转动,刀身映出三人的倒影:“星图上说,创世之力的共鸣能形成‘记忆锁链’,只要我们的精神力彼此连接,就不会被单独抹去。”她的指尖与季沉舟、影的指尖相触,三人的能量在接触点形成一个金色的三角,“就像现在这样。”
季沉舟收起矿灯,屏幕上的遗忘之海坐标闪烁着柔和的光芒。他知道,接下来的旅程不仅要对抗混沌能量,更要对抗自己内心的恐惧——毕竟,谁也不知道,当记忆被剥离,他们是否还会记得“守护”二字的含义。
破雾号驶离回音谷时,祭坛的水晶仍在发光,照亮了谷壁上重新浮现的记忆刻痕。这次,刻痕中不再只有痛苦和执念,还有三道新的身影——季沉舟举着矿灯,影展开翅膀,林夏握着匕首,他们的脚下,是正在蔓延的金色光芒。
影站在舷窗前,看着回音谷渐渐消失在星尘中,金色翅膀轻轻扇动:“混沌能量害怕的不是力量,是我们愿意直面过去的勇气。”
林夏的星图纹匕首此刻正与共鸣之核的碎片产生共鸣,刀身的星图上,遗忘之海的位置已经亮起:“记忆或许会被遗忘,但勇气会变成本能。”
季沉舟调整好航线,探测仪的绿光与匕首的金光、翅膀的光芒交织在一起,在驾驶舱里形成一片温暖的光晕。他想起父亲留在矿灯里的绿色粉末,想起王伯化作的晶体,想起回音囚徒最终释然的眼神——原来所谓守护,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战斗,而是无数个意志在时光中传递的共鸣。
飞船跃入前往遗忘之海的跃迁轨道时,季沉舟的探测仪突然接收到一段清晰的声波。那是回音谷的岩壁在目送他们离开,发出的祝福频率,像一首古老的歌谣,在空旷的星空中久久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