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死 这是我死去的第十年。死去的我被埋在了坚硬的水泥墙内,动弹不得。我的头骨碎裂了,右眼眶粉碎性骨折,胸口处有两个大大的窟窿。我是被人杀的,但我不记得是谁了,大概是个陌生人吧,我也不记得是为什么了,大概是为了财吧,因为我记得我好像很有钱过。
我的身材不算高大,也不算健壮,戴着一副眼镜,眼镜已经碎了,估计是被杀我的人给扔掉了。
我还有一块儿非常好的手表,价值十几万块,应该在杀我的人手里。
我的记忆随着死亡时间的延长越来越模糊不清,但是我记得我埋身的地方,我应该住过。
这是一个带小院的房子,我能看到是因为我的左眼。
还好,院墙的水泥砖上有个小窟窿,到了晚上,要是谁家的孩子淘气来到这个小院儿,想要过来用手指戳一戳这个小窟窿。
觉得手感不好,趴在小洞里看一看,或者是那对情侣依靠在这里谈情说爱,无意之间的一个回眸,没准儿就能看到我的眼睛了。
我的名字叫做李晓峰。
有个女人在喊这个名字,她应该不是在喊我,是喊与他住在一起的男人。
我记得我大概死后没多久就见过这个女人,他住在这里。
至于那个男人,是一年前我才看到的,应该是她的男朋友,他们俩的关系并不好,总是在吵架,吵到街坊邻居都知道,每次吵架,那个男人就会连带行李被狠狠地扔出房门外。
不知道敲敲打打了多久,女人都不会开门,可是每次李晓峰都不走,他会在地上铺个毯子,坐在门口唉声叹气。
直到第二天,那个女人拎着他的耳朵进门,能听到李晓峰被打的声音。
他只会求饶,不会还手。
我能听到女人骂他废物,我能废没种,这些他都忍了。
我觉得他这个人真的很不难忍,也觉得他很可怜,何必呢?
对呀,何必呢?
男人,你娶不起老婆吗?
直到有一天,我看到喝醉的李晓峰踹开了门,他冲进屋子里,大声骂着女人婊子问他要钱,开口就是15万。
我这个时候才知道那个男人是个赌棍,赌输了只会问自己的女人拿钱。
这个时候,男人的体力优势体现了出来,女人无法赶走他,他堵着门,也不允许女人出门。
他一会儿哭,一会儿哀求,一会儿警告,一会儿威胁家里的东西,摔摔打打一晚上也不得安宁。
终于,男人笑着离开了,开的是女人的车。这个院子也清静了几天,女人出门打扫着院子里的一片狼藉。
不知道为我感觉他好像对着我看了一眼。不对啊,我在水泥墙里呢,他怎么能看得见呢?可是他似乎知道我在哪儿一样,冲着我走了过来。我感觉他真的看得到我左眼前的那个窟窿。没错,他用扫帚的叉子狠狠地插了进来,嘴里骂着,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他怎么知道的?我真的很疑惑,女人反反复复地捅刺着,我的左眼,被活生生的扎进又拔出,但是我已经没有血液了,手感估计跟戳泥土差不多吧。
对了,我忘了说了,我已经死了十年了,我早就没有痛感了。
没等女人发现我,男人已经回来了,他跪在地上求饶,一切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两个人回到了最初的样子。
吵架男人被推出门外求饶挨骂。
男人醉酒冲回家要钱再吵闹,他们每次大吵,我的左眼都会被扫帚的叉子反复抽叉。我想到了夜晚,要是谁家的孩子淘气来到这个小院儿,想要过来用树枝戳一戳这个小窟窿,觉得手感不好,趴在小洞里看一看,或者是哪对情侣依靠在这里谈情说爱。
无意之间一回眸,看到的一定不再的眼睛,而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洞。
没错,我的眼球,眼白都被扎成了碎屑。
不过没了眼睛,我听得更清楚了。
他们的争吵越来越激烈,时间间隔也越来越少。
为此,我的眼睛没了,眼眶也没了。终于有一天,女人冲出来,跟男人扭打在了一起。
醉酒的男人打伤了女人。
这个夜晚,我听到了警车的声音,警察带走了男人和女人,到了晚上,只有女人一个人回来。
这一次,他没有到院墙边去戳我左眼前的窟窿,而是在收拾行李。
天亮以后,我听到四五个行李箱的轮子滚过地面的声音,听到了女人车子的轰鸣声。
女人搬离了这个家,几天后,男人却回来了。我这个时候才知道,这栋房子竟然是那个男人的。
我再也听不到女人抱怨的声音了,取而代之的是每天定时的外卖声音和男人穿着拖鞋出来扔垃圾的踢踏声。
男人的生活算是很规律吧,白天睡觉,晚上打游戏,偶尔出去一趟,喝得醉醺醺地回来,一边含糊地大骂,一边摔摔打打。
我觉得他应该不是什么好男人吧,不知道女人曾经图了他什么,难道说是因为他有钱吗?
可是我从来没见过他去上班赚钱,这套房子他是怎么得来的?我住过这里,难道说他也是我的房东吗?
那这么说来,会不会我的死跟他有关系?
毕竟我身材不算高大,这个男人对付我应该绰绰有余。
想到这儿,我气得心脏。
哦哦,对了,我没有心脏了。
我开始怀疑我暗无天日的生活全是拜这个男人所赐。
可是这段日子里,他没有看向我的位置,哪怕一回,他似乎并不知道我的存在,哪怕夏日来临,我的身体又开始散发出一点臭味的时刻。
他都想不到这个味道的来源应该是我,而不是院外的垃圾箱。
他投诉了午夜。
午夜搬走了我背后的两个绿色垃圾箱。
我的日子更无聊了,因为我再也听不到少得可怜的邻里街坊在扔垃圾的时候讨论的那一点点八卦。
我开始怀念那个女人,至少她在我无聊透顶的日子里可以增添一抹黑色。
大概是我的期待起了作用吧。
这一天很快就实现了。五爷敲开了院子的门,要求男人快点儿搬出去。
我这个时候才知道,男人赌输了很多钱。
这套房子被银行强制抵押,还要还给他的债主呢。
男人骂骂咧咧的,却不敢丝毫反抗,这符合他一贯的作风。
我也很开心啊,毕竟在我的记忆里只出现了两个邻居,而他显然是我最不喜欢的那一个。
接下来,男人很快搬离了这个家。
我期待着我的下一任邻居,也期待着我会不会被发现呢。
很快,门被推开了,我听到四五个行李箱的轮子滚过地面的声音。
这个感觉很熟悉,是那个女人,他回来了。
女人打赢了与男人的欠款官司,男人已经一贫如洗,所以把房子赔给了他。
我很开心呢,毕竟是熟人回来了,我期待着能听到他的声音,感知他在这间房子里的生活。
我期待或许有个夜晚,他觉得我眼前的窟窿有些碍眼,找人来修缮一番。水泥墙已经很旧了,他们应该会拆开的,只需要拆开一小块,就能看到我的身体,或许我就可以解脱了。
我能想象得到泥瓦匠们惊慌失措的表情,还有警察们紧皱的眉头。
但是我希望他不会害怕,或许能过来看我一眼,或许他能回忆起戳烂我左眼的那些日子。
不可否认的是,我真的很期待真正见到他。
自从女人回来之后,一切变得有些不一样了,他的脾气没有那么暴躁,生活也没有那么枯燥。
他很会烹饪,每天我都能准时闻到饭菜的香味儿。
他会运动,每天我都能听到他出门跑步,还有回家的声音。
他爱唱歌,每天我都能听到他哼唱的声音。
他会养花,院子里有很多的花花草草,但是我不太喜欢。
一株铜钱草长得太高,扎进了窟窿里,穿过了我的左眼眶,刺穿了我的耳膜,这导致我的听觉有些不太灵敏了。
接下来的日子变得无聊起来了。
我开始期待她再找个男朋友,因为有男人的日子,他总过得不好,吵闹声可以让我忘记我死去很多年的事实。
可以让我有滋有味地死着。
在听觉和视觉都变差的这段日子里,我的记忆稍稍有点回暖。
我回想起来了,她不止李晓峰这一个男朋友,我曾经在这儿见过很多男人,只是每个男人出现的日子都不太久。
总是会争吵。
这些男人都有着奇奇怪怪的毛病,好酒的,好,交友的,好,吹牛的,好脸面的,好吃懒惰的,但是每一个都是吃女人的,喝女人的。女人先前会忍,但是后来就忍不了了,她会把天底下男人都接受不了的词汇骂给这些男人听。
再把他们赶出家门。
但这些男人不会像李晓峰那样回来哄他,或者叫红片吧。
奇怪呀。
那么他跟李晓峰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李晓峰是这个屋子的房东,可他却是一年前才出现的。
那些个离开的男人,全都出现在李晓峰之前。现在回想起来,这套房子更像是这个女人的,他拥有对房子的任意处置权。
他重新铺过地板,换过装修,翻整过院子。
还养过一条不太喜欢我的狗,因为狗总是冲着我叫,它把它送走了。
我也不喜欢那条狗,它总是用前脚扒着墙,用鼻子死命的嗅我。
我想起来了,这个洞就是他扒开的,但是女人没有补上,反而说这样也好,等着瞧吧。
他应该是说给狗听的,但是我觉得他这句话应该是说给我听的,有点儿跑题了对吗?
我本来是要说李晓峰的,难道说他原本是房东?
女人是租客,租着租着她就变成了女主人吗?
会是这样吗?
可是看起来李晓峰跟其他的男人没有什么两样啊,没有当主人的样子,吵架的时候,他也一次没有喊过让女人走,我觉得不对。
女人的前一个男人给女人买过一对耳环,吵架的时候都会反复提醒这个女人的前前一个男人给女人的车子加过一千块钱的油。我不也知道了吗?
更何况是房子呢?
李晓峰那么怂,他没有喊过,应该不是他大度,因为我知道他送给过这个女人一张健身卡,两件上千块钱的衣服,三双鞋子和一个包。
所以李晓峰没有拿房子说过事儿,应该是他根本就没有房子的所有权,或者说他知道房子的所有权终究不会是他的吗?
活着的人,感情总是那么复杂,我已经死了十年了,七情六欲都快忘得差不多了。
我解释不了这个。我有过女朋友吗,还是老婆?
好像有的叫什么来着,对了,周周,这是女人的名字,喊他的人声音好熟啊。
我想起来了,是李晓峰。
李晓峰回来了。
女人开心地冲出来迎接了他,他们抱在了一起,知道走进房间也没分开。
这个夜晚,我应该是听到了什么动静。
他们一夜缠绵,如胶似漆,我很奇怪啊,他们的状态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仿佛过去的官司,过去的争吵全都没有发生过,他们再也不争吵,李晓峰再也没有被赶出过房间,日子总是清风细雨。
女人会给李晓峰做饭,他们会一起养花,一起说笑。
李晓峰的声音温柔到我都已经听不清了,时间一长,我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或许女人从来都没有跟李晓峰吵过架。
或许这个男人根本就不是李晓峰,是我记错了,毕竟我已经看不到了,听觉也不是很灵敏了,而且女人的确也没有再叫过这个男人李晓峰这个名字。
他们的生活变得安闲,总是在家粘在一块儿,我的日子变得很闷,一来是因为日子闷,二来是因为夏天的水泥墙很闷。
我虽然不会出汗,但墙壁的炽热是完全可以感觉得到的。
蚊虫变得多了,偶尔有虫子从我的左眼眶飞了进来,嗡嗡嗡的,让我觉得特别难受。
不知什么时候,垃圾桶又回到了我的身后,我又能听到偶尔来扔垃圾的人传来的八卦,他们说这个屋子的女主人好像是个神经病。
因为她的男人总是出差,变得疑神疑鬼。有一天她男人又出差了,女人就开始喊着男人失踪了,开始每家每户地敲门找她的男人。
警察来查了一圈儿,才发现她的男人从外地出差回来了。
那么等这个男人下一次出差的时候,狼来了的故事又开始了。
时间一长,把上一批街坊邻居都烦得搬家了,警察也不太爱搭理他,男人也跟他离婚了,房子暂时给他住着。
他不相信离婚的事实,屡屡报警,警察最后也不管了,但他总是吵吵闹闹,导致她前夫一直没有再婚。
为了甩掉她,她的前夫甚至主动给她介绍男朋友,那些男朋友都不是什么规规矩矩的人,都是花钱才愿意过来的,也跟他过不了太久。
不知道为什么,今年她的前夫好像又回来了,应该是做生意做赔了,又沾上了坏毛病,负债累累。
他想要卖掉这套房子,可是女人说什么也不能同意呀。
前夫回来哄她同意买房子,两个人吵吵闹闹,女人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竟然把房子过到了自己名下。
她前夫呢?
有个热心的听众替我发问了,嗨,谁知道啊,估计过得不好吧。摊上这么个老婆,财运都败光了。
哪有啊,你们还不知道吧?
扔垃圾的队伍里又增加了一个知情人。
他神秘地说,这家男人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个宅子死过人,男人花了很少的钱把这房子买下来的。
修了个空中看,把人的魂吊住,专门给自己聚财用呢。
空中看哟,那不是上不上下不下,灵魂走不了,变成聚魂官了。
对呀,哎哟,我的天呐,那住在这里多瘆人呐。可不是嘛,特别是晚上,这边的风特别邪乎。
我听这里的老保安说,这院子里头啊,还有偶尔的断断续续的哭声呢。
故事的走向越来越诡异,几个人七嘴八舌后,互相抱怨着,太吓人了,就走掉了。
我也吓得毛骨悚然,却逃脱不得。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我瑟瑟发抖,想要大叫,却无法叫出声。
我想哭,却完全哭不出来。
可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意识到,他们说的那个被困住的倒霉人,该不会说的就是我吧?
瞎说,我从来都没哭过,那些八卦至少让我梳理清楚了一些情况。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李晓峰是女人的前夫,是个生意人,为了摆脱他,才把房子给他住,给他她介绍男朋友又因为生意失败。
愿意过来哄她,可是不对吧?
李晓峰的样子从来都不像是一个有钱的生意人,反而很像是他们口中花钱才愿意过来的男人。
现在房子也成了女人的了,他的样子不但没有生气,反倒是非常享受饭来张口的日子。
也可能人在没钱的时候都是这个鬼样子吧,愿意不要脸要钱。
如此说来,我能想到李晓峰为什么同意过户房子了,把房子过户给自己的前妻,可以逃债吗?
活着的时候好像也这么做过,好像是我想。
我猜的没错,在我听到八卦的第二天,就有人过来看房子,女人要把房子卖了。
我听到了一个数字,800万。
女人很满意,仔仔细细地给买家介绍这间屋子,三层楼带楼台,院子70平,还带一个地下车库,一共四个洗手间,每层都有,特别方便,无非就是蚊虫多了一些,夏天会闷一些。
看房子的一家人非常满意,但是他们两岁的小女儿好像不太喜欢这里,一进门就哭,哭得人心烦。
来看房的这家人还有个男孩儿,他带着一个足球,先是一脚把球踢到了我的腹部,水泥墙震裂了一个口子。
后世又一脚把球踢进了屋子,玻璃渣子碎了一地。
女人跟看房子的一家人当时就吵起来了。房子没卖成,第二天不知道哪来的泥瓦匠看都不看,用厚厚的泥糊住了裂缝,还补上了那个洞。
这下子暗无天日了。
泥瓦匠走了之后,女人收拾了一天的屋子,我听到拖地擦地的声音,稀稀刷刷的声音,女人还用水管儿浇了浇院子里的花花草草。
他觉得泥瓦匠收拾得不好,冲着我狠狠地冲刷了一番,一个洞又被冲了出来,虽然是个小洞,但是特别巧的是,这会儿对着我的是我那碎裂的右眼。
我又能看见了。
接下来,又有人来看房子了,房价涨到了850万,来看房子的是一对老夫妇,他们应该是想要买下房子颐养天年吧。
老夫妇非常喜欢这间房子,交了定金,但是他们要求把屋子的电梯修好才会入住。
于是乎,电梯工来到了家里。我亲眼看到女人在电梯宫到来之前,鬼鬼祟祟地把一麻袋东西扔进了车子的后备箱里。
电工一边干活儿,一边讨论这个电梯怎么坏在一楼半也不修啊。
我猛然间意识到,这个电梯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空中龛女人昨天晚上扔掉的该不会是那个东西吧?
这真的很让人毛骨悚然。
这套房子的一楼是客厅,二楼是主卧,他们竟然就这样住了这些年,使用了那样一个传言,我不敢想象电梯里到底都有什么,夜晚一关灯,会不会有诡异的哭声响起?幸好的是,我住在外面。
这一天来了不少人,房子要卖了,收拾的地方有些多,煤气维修工换了炉灶,瓦匠工刷好了因为潮湿而阴坏的墙皮。
下水管道工疏通了不太好使的下水管,甚至女人还找花匠来修剪了一下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就是没人来管。
我知道所有的人都走了,我才想起来,女人扔掉的那个东西,不就是困住我的东西吗?
现在东西请出去了,是不是我就很快可以重见天日了?
但我很快否定了这一点,我是个无神论者,什么空中看聚魂官都是一些迷信罢了,不过是李晓峰想要赚钱的一些胡思乱想。
事实不就摆在眼前吗?
他也没赚到钱呢。
说到这儿,我好像很久没见过李小峰了,房子卖掉的时候都没见到他出现。
不过转念一想,这个倒也合理呀,本来就是李晓峰想要卖房子还钱,他背了一身的债,卖房的时候出现估计也不太合适,就让女人出面吧。
不知为什么,在知道了空中堪真的存在之后,我总是非常惶恐。我开始不想待在这儿,我想要安葬了。
哦,对了,又忘记说了,我被埋的水泥墙有点儿高。
我的身材并不高大,我的脚十年了,欧美占到地就在签完合同的第四天,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这几天女人一直在忙着搬家,一箱东西被搬了出去,女人的心情有点儿怪,他时而开心,哼着歌曲,看着搬家公司把东西搬走,时而十分愤怒,把不要的衣服家具甩出门外,扔给收废品的公司。
他会用很粗的树枝插进我右眼前的洞,大声怒骂,去死吧。
你们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很奇怪啊,这句话到底是不是对我说的呢?
敲门声响了很久,女人才去开门,门外站着警察。
女人让警察进了房子,而警察的话我听得一清二楚。
李晓峰先生的债主报案,说他失踪了。
什么债主啊?
女人似乎对李晓峰有债主这件事情觉得十分诧异,女人好像失忆了一般,对于李晓峰高达450万的债款表示无法理解。
可是他们明明不就是为了逃离债款才要转移户主的吗?
警察呆了一段时间才离开,仔仔细细地询问了女人最后一次见到李晓峰的各种细节。
那是半个月前女人决定卖房子的第三天。
我也记得那一天李晓峰跟女人一起出门吃了一顿美食。
我听到那辆白色的奔驰车开回车库的声音。女人跟李晓峰一起回了家。
女人说,李晓峰向他保证过,他要改过自新,好好生活。
女人说,李晓峰向她重新求了婚,他们本来准备复婚。
女人说,李晓峰投简历到了省会去,找到了一份工作,他们本来准备一起去省会生活,女人说。
第二天早上六点不到,李晓峰接了个电话就走了。
前几句话我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我很确定,我没有听到那个电话,也没有听到李晓峰离开的脚步声。我甚至早上六点半还听到过李晓峰跟女人说话的声音呢,语气有些惊慌,说的什么来着,我忘了。
警察走了之后,女人哭得很伤心,反反复复的嘶吼,你为什么要骗我?
你为什么要骗我?
我不知道女人在乎的到底是李晓峰骗了他什么,我知道女人刚才说谎了。
警察的出现并没有阻断女人搬家的脚步。
第二天天刚亮,搬家公司的车子就停在了门口,四五个工人下来搬走了屋子里所有的大件。女人跟着走了,晚上才回来的。
我想应该是女人住在这里的最后一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