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剧烈的咳嗽如汹涌的潮水,毫不留情地将苏渊从回忆的深海中拽出。他颤抖着蜷缩在病床上,像一片被狂风撕扯的枯叶,脆弱又无助。惨白的灯光下,他的脸色比天花板还要苍白,凹陷的脸颊与黯淡的眼神,仿佛是一幅被岁月侵蚀得斑驳褪色的旧画。
每一次咳嗽都像是有人拿着钝刀,一下又一下地剐蹭着他的喉咙。他艰难地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好似破旧的风箱在做着最后的挣扎。消毒水刺鼻的气味如同无形的绳索,紧紧缠绕着他,让他几乎透不过气。
当主治医生夏伊柠开口询问时,苏渊缓慢地转动脖颈,动作僵硬得如同生锈的齿轮。他空洞的眼神落在某处,仿佛灵魂还未完全从回忆中归来,整个人就像一具被抽走了生命力的木偶,只剩残破的躯壳在病床上摇晃。那些曾经鲜活的记忆,此刻却成了扎在心头的刺,每回想一次,都让他痛得几乎要窒息 。
消毒水的气味在病房里凝滞成霜,夏伊柠倚着金属门框,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叩击着杯子。她望着蜷缩在病床上的苏渊,轻笑如冰棱碎裂
夏伊柠呵......忘不了她?我看着你从高中喜欢到了现在,值得吗?
窗外的雨势突然加剧,雨水在玻璃上蜿蜒成河,将她的身影扭曲成斑驳的虚影。
苏渊艰难地转动脖颈,喉间溢出破碎的气音。这个曾在考场上如执剑将军般横扫千军的人,此刻却虚弱得像片即将凋零的枯叶。夏伊柠的确是他求学生涯里最锋利的对手——那些在红榜顶端交替闪耀的名字,那些在竞赛场上针锋相对的交锋,她永远是离他最近的那道身影,却始终没能照亮他心底那片被秦雨沐占据的角落。
夏伊柠你就像被蛛丝缠住的飞蛾。
夏伊柠走近病床,腕表在苍白的日光灯下泛着冷光
夏伊柠明明可以振翅飞向更广阔的天空,却甘愿被困在回忆的茧里。
她的声音带着三分嘲讽、七分叹息,如同手术刀般精准划开他刻意伪装的平静。而苏渊望着点滴管里不断坠落的水珠,恍惚间又看见那年梧桐树下,秦雨沐睫毛上颤动的晨露。
她望着病床上蜷缩的苏渊,记忆如潮水般漫过时光的堤坝。那些被红榜切割的岁月里,她与苏渊就像两柄并驾齐驱的利剑,锋芒相撞时迸发的火花足以照亮整个年级榜单。月考、竞赛、模考,每一场考试都是战场,他们在分数的硝烟中厮杀,又在领奖台上并肩而立,外人只道是棋逢对手的佳话,却无人知晓她眼底那簇隐秘的火焰。
她曾以为,自己与苏渊是彼此最势均力敌的存在。那些在图书馆里无声的较量,在课间操时追逐的背影,还有考场上此起彼伏的笔尖沙沙声,都是青春岁月里最激烈的回响。她像个固执的登山者,始终以苏渊为目标奋力攀登,却在不经意间发现,他的目光永远落在山脚下某个模糊的身影上。 窗外的雨愈发猛烈,将她的身影与苏渊的倒影,一同揉碎在潮湿的玻璃上。
消毒水的味道浓烈刺鼻,在空气中弥漫着,仿佛将时间都凝固了。病房里一片死寂,只有那股刺鼻的味道在寂静中缓缓扩散。
夏伊柠好好歇息吧,你……
她的声音在喉咙里戛然而止,就像一片即将飘落的枯叶,摇摇欲坠。她凝视着苏渊深陷的眼窝和脖颈处交错的输液管,心中一阵刺痛。
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她突然想起了往昔苏渊在考场上奋笔疾书的模样。那时的他,意气风发,充满了朝气和活力。然而,如今的他却显得如此苍白和脆弱,仿佛失去了所有的锐气。
在短暂的停顿中,无数未曾言表的质问和叹息在她的胸腔里激荡。她想问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想问他是否还记得曾经的梦想和抱负。但最终,她还是将所有的情感都强压在心底,轻声补全了后半句
夏伊柠再经不起任何劳累了
她转身离去,白大褂的衣角轻轻拂过金属床栏,发出一声轻微的脆响。这声音在寂静的病房里显得格外清晰,仿佛是她内心深处的一声叹息。
踏出病房的一刹那,走廊里的白炽灯刺得她眼睛生疼。她眨了眨眼,试图适应这突然的光亮。就在这时,她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悠长的咳嗽声,那声音像是一根细针,直直地刺进了她的耳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