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山口的风雪像一把把碎刃,割得人面颊生疼。洛清秋的白衣早已被血浸透,却在寒风中冻成暗红的冰甲,每走一步都发出细碎的裂响。说书人搀着他的手臂,忽然发觉剑客的体温低得不似活人——像一块行走的寒玉。
"公子,前面就是剑冢入口了。"老人指着风雪中若隐若现的青铜巨门,声音发颤,"可老朽听说,欧冶子大师的剑冢......"
"只认剑心,不认人魂。"洛清秋咳出一口紫金色的血,在雪地上烫出细小的孔洞。他解下霜华剑横于掌心,剑刃上的冰纹竟与青铜门上的浮雕纹路渐渐呼应,发出幽蓝的微光。
门开了。
没有机关暗箭,只有扑面而来的剑气,如实质般压得人骨骼作响。说书人被震退三步,而洛清秋的白发在剑气中狂舞——发丝间竟有冰晶凝结成细小的剑形。
剑冢中央的寒玉台上,插着一柄通体透明的剑。
那不是金属,而是一道被固化的月光。
"师父的......冰魄剑。"洛清秋的指尖在距剑身三寸处停住,剑气已在他指腹割开细小的血线。血珠悬浮在空中,被剑光映照成诡异的紫金色。
说书人突然拽住他的衣袖:"公子且看剑下的冰!"
寒玉台内部封冻着一个人影——青衣玉冠,眉心一点朱砂,双手交叠护在胸前,掌心里捧着的正是霜华剑的剑穗。洛清秋的瞳孔剧烈收缩,那个在楼兰地宫消失的师父,竟被封印在此处。
"原来......"他抚上冰层,霜华剑突然剧烈震颤,"您把自己铸成了剑鞘。"
整座剑冢开始摇晃,冰魄剑发出龙吟般的啸响。洛清秋突然反手将霜华剑刺入自己心口!
"公子!"说书人目眦欲裂。
剑刃穿透的刹那,流出的却不是血——是液态的金属,泛着与冰魄剑如出一辙的寒光。这些金属如有生命般攀上冰魄剑,两柄剑在光芒中渐渐融合。洛清秋跪在冰台上,看着自己的手掌逐渐透明......
二十年前的记忆如雪崩般涌来:
——青衣剑客抱着心口中剑的幼童闯入剑冢,将半融的霜华剑摁进孩子心口。
——"清秋,记住,剑毒攻心时便来昆仑。"
——"把为师......铸成的剑拔出来。"
冰层突然炸裂!
封印的青衣人化作万千光点融入洛清秋体内,冰魄剑与霜华剑彻底合二为一。新生的剑刃上,冰纹与血丝交织成彼岸花的图样。
说书人颤抖着去扶他,却见剑客抬起的眼眸已变成霜色——左眼映着昆仑风雪,右眼沉着楼兰星沙。
"该去结束......"洛清秋的声音里带着金属的共振,"二十年前那场未尽的论剑了。"
剑冢外,乌兰将军的三千铁骑正踏碎风雪而来。银甲将军的弯刀上,楼兰女王的血还未凝固。他望着山巅那道白衣身影,突然勒马止步——
洛清秋只是简单的一个起手式,整座昆仑山的积雪都悬浮而起,每一片雪花都化作三寸剑芒。
在乌兰惊骇的目光中,那个曾经优雅的剑客,终于与剑彻底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