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穿透莫高窟的刹那,壁画上的飞天尽数定格。少年手中的光剑突然坍缩成一颗琉璃珠,珠内封存着游动的星河。说书人枯瘦的身躯正在沙化,从指尖开始寸寸崩解,却露出诡异的笑容。
"好一个...心剑。"老人喉间发出嗬嗬声响,"可惜剑冢既开,天下剑客都要......"
话音戛然而止。他的脖颈突然浮现一道红线,头颅滚落时竟化作青铜碎片,每一片内侧都刻着与少年掌心相同的彼岸花纹。无头的躯体仍在动作,桃木杖挑起黄沙,在虚空中画出一道血色符咒。
少年本能地挥剑阻挡,琉璃珠却突然融化,星河流淌成一道屏障。符咒触及星光的瞬间,敦煌上空响起二十四声剑鸣——来自不同朝代、不同流派的二十四道剑气自虚空斩落,将血色符咒绞得粉碎。
沙粒簌簌落下,露出埋在深处的青铜剑匣。匣盖震开的刹那,少年看见里面蜷缩着个熟睡的孩童,眉心一点朱砂,怀里抱着柄三寸长的冰晶小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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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山巅的积雪突然全部蒸发。
霜华剑所在的寒玉台炸成齑粉,一道青光冲天而起,在云层中勾勒出巨大的剑形轮廓。山脚下,牧人们惊恐地看见雪水汇成的溪流全部倒流,水中游鱼鳞片上映出密密麻麻的剑谱。
洛清秋最后那道幻影站在光柱中央,身影越来越淡。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把青竹箫,吹奏的竟是《广陵散》的变调。箫声所过之处,融雪重新凝结,在半空组成一行浮冰小楷:
**"剑道无终,此去当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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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跪在青铜剑匣前,颤抖的手刚要触及孩童,冰晶小剑突然跃起,刺入他眉心。剧痛中,无数记忆洪流般涌入:
——北魏年间,黑衣剑客在乱军阵前熔铸百剑,以身殉炉。
——盛唐雨夜,女冠在青城山巅将毕生剑意封入玉箫。
——二十年前雪夜,青衣人抱着垂死的幼童闯入剑冢,霜华剑第一次发出悲鸣......
"原来如此。"少年抹去眉心血迹,朱砂痣已然消失,"历代剑主,从来都是同一缕剑魄的轮回。"
沉睡的孩童突然睁眼,瞳孔里流转着星河。他手中的冰晶小剑与少年心口的琉璃珠产生共鸣,两道光束交织成桥,直指北方天际——那里有颗星辰正诡异地由青转红。
孩童开口,发出的却是洛清秋的声音:"剑冢既现,荧惑守心。"
"该去结束......"
"这场延续千年的论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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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煌的朝阳完全升起时,牧人们发现莫高窟前的沙地变成了巨大的镜面。镜中倒映着二十四道持剑身影,最前方是个模糊的白衣人,衣袂翻卷如云,正对北方那颗赤红星辰挽出起手式。
而在真正的北方,草原王帐中的萨满突然割断祭旗绳索。染血的狼旗展开,露出背面用金线绣着的剑形图腾——与昆仑山上空消散的光剑一模一样。
少年背着重新凝固的照影剑走向漠北,每一步都在沙地上留下发光的脚印。他身后不远处,说书人遗落的青铜碎片正在共鸣,组成一条指向星辰的轨迹。
剑穗上的翡翠铃铛无风自动,这次响的不再是《广陵散》,而是一首无人听过的塞外古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