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夜市的灯火在沙海中浮沉,像一串被风扯散的星子。红裙少女捧着青铜灯盏的手微微发抖,灯芯跃动的不是火焰,而是凝成柳叶状的霜气。摊主独眼中闪过诡光,枯枝般的手指突然扣住她腕间朱砂痣:"小娘子可知,这灯油要用心头血来点?"
霜气骤然暴涨,少女的裙裾翻卷如血浪。她反手拧住摊主脉门,指尖迸出三寸剑气——竟是当年清霜剑的起手式。老摊主怪笑一声,脸上人皮面具寸寸剥落,露出布满青铜黥纹的真容。
"楼兰祭司!"远处茶棚里传来惊呼。
少女腕间银铃炸响,二十四道剑气自灯盏涌出,在沙地上刻出北斗剑阵。祭司袖中窜出七条银蛇,蛇信吞吐间竟发出《广陵散》的曲调。剑气与蛇影相撞的刹那,整条长街的灯笼突然熄灭,七十二艘幻影乌篷船从沙海深处浮起,船头渔翁的断桨重重拍在祭坛中央——
"咚!"
声波震碎青铜面具,祭司真容让围观者骇然后退——那竟是二十年前本该死于太湖的萨满,只是左眼嵌着枚冰晶,内里沉浮着微缩的剑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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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湖底部的剑林突然齐鸣。
守林人从水府惊醒,看见二十四万柄无锋剑组成的浑天仪加速转动。最中央的青玉碑渗出紫金液体,碑文"藏锋"二字扭曲成新的偈语:
**"灯燃轮回启,剑魄照影归"**
正在碑前修葺水藻的贺兰雪蓦然抬头,腰间翡翠铃铛无端裂开,坠出的不是玉珠,而是半片枯萎的昙花瓣——与红裙少女灯盏中的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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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煌沙海上的对峙已到生死关头。
少女的剑气凝成柳枝缠住祭司咽喉,却被对方眼中射出的冰晶剑影刺穿肩胛。血珠坠入灯盏的刹那,七十二艘乌篷船同时燃起幽蓝磷火,船篷掀开处,竟走出二十四道身覆青铜甲的身影。
"贺兰前辈说得对......"少女咳着血笑,"你们果然藏着最后一座剑冢。"
她突然扯断银铃抛向高空,铃身炸开的星屑里浮现出洛清秋的残影。白衣剑客的虚影握住光河中飞来的柳剑,剑尖轻点沙地——
"哗啦!"
整片鸣沙山突然塌陷,露出埋藏千年的青铜剑炉。炉中烈火不是赤红,而是江南烟雨的青灰色,火舌舔舐处,祭司的青铜黥纹竟开始融化。
"不!"萨满祭司撕心裂肺的吼声中,少女将青铜灯掷入剑炉。
天地骤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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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藏锋阁的晨雾里多了位不速之客。
贺兰雪推开雕花木窗时,看见红裙少女昏迷在剑柳之下。她怀中紧抱的青铜灯盏已经冷却,灯座底部却多了行小楷——
**"贺兰亲启:剑魄九转,终有一别。新栽的柳枝,记得用大漠星砂浇灌。"**
落款处画着枚翡翠铃铛,铃芯位置点着朱砂。
太湖突然掀起惊涛,七十二柄无锋剑破水而出,在云层间拼成巨大的浑天仪。当最中央的玉衡位指向西北时,所有剑器突然调转方向,剑柄朝敦煌齐鸣。
少女在剑鸣中苏醒,腕间伤口绽出嫩绿柳芽。
"我叫阿昙。"她抚过剑柳斑驳的树皮,"是从你二十年前种下的剑气里......长出来的。"
贺兰雪望向西北天际,那里有颗新星正吞食月光。他忽然记起洛清秋消散前的预言——
**"待星噬月时,当有裁春人。"**
檐下新铸的柳剑突然自鸣,剑格处绽开朵带刺的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