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演武场，青石地面被晨光晒得微微发烫。一群锦衣华服的少年在武师指导下挥剑拉弓，衣袂翻飞间金线绣纹流光溢彩。场边梧桐树上新抽的嫩芽被剑气震得簌簌飘落，混着此起彼伏的呼喝声，惊飞了檐下筑巢的春燕。
最边缘的兵器架后，露出半张苍白的小脸。
萧云弋踮脚扒着红漆木架。她今日特意换了最体面的藕荷色衫子——这让她终于看起来像是富贵人家的小孩。可她不知道，那枯黄的头发是怎么都藏不住的
场中央那个玄色劲装的小身影挽弓如满月，箭矢破空时她跟着屏住呼吸，直到箭簇钉进靶心红绸，才悄悄松开攥得生疼的掌心。
“楚河殿下果然天资卓绝！”武师的赞叹惊起更多飞鸟。
萧云弋突然矮下身子。有宫婢提着食盒从游廊经过，琉璃珠帘晃出一片碎光。等脚步声远去，她才敢继续探头。这次学着萧楚河摆开架势，足尖在泥地上划出半圆，不料踢到了旁边堆放的武器架子
她急忙扶住，可惜越干越忙，武器反而倒了
数十支箭滚过青砖，在春日寂静的演武场激起清脆回响。萧云弋僵在原地，看着场中众人齐刷刷转头。
“何人在此？”武师按着刀柄大步走来。
她转身要跑，却被自己的裙摆绊住。眼看就要栽进兵器架，忽然被人揪住后领拎了起来。悬空的瞬间，她闻到了金丝蜜枣的甜香——这是只有皇子们晨练后才能享用的茶点气味。
“我当是哪里来的小野猫。”萧楚河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还带着拉弓后的微喘，“原来是只会偷师的小老鼠。”
悬在半空的萧云弋涨红了脸。晨光透过少年指缝，在她得体的衣料上投下斑驳光晕。可惜刚刚还给她信心的衣服在这位哥哥面前什么都不是
她不敢抬头，却能感觉到对方腰间玉佩垂下的流苏正扫着自己膝盖，他的衣服上用金线绣着四爪蟠龙，每晃动一下都在提醒她云泥之别。
“殿下，这是...”武师迟疑地打量着女孩腰间的宫绦。
“我父皇的沧海遗珠。”萧楚河突然松手，在萧云弋惊叫出声前又稳稳托住她后背，“对吧？刚回来的八妹妹？”
萧云弋猛地抬头，正撞进一双含笑的眼里。少年皇子鼻尖还挂着汗珠，却已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掏出块松子糖：“吃吗？”
场边柳枝被春风吹得狂舞，她看着递到唇边的琥珀色糖块，可惜第一个给自己递糖的人不是他
但是她喜欢吃糖，所以一把夺过那颗糖塞进嘴里
“明儿个辰时。”萧楚河突然压低声音，趁武师转身时悄悄跟她说，“我教你挽弓。”
远处传来晨钟嗡鸣，惊散满树麻雀。萧云弋含着那块糖，看玄衣少年被众人簇拥着离去。有片柳絮沾在他束发的玉簪上，一晃一晃，像只欲飞的蝶。
等人走远后，她也转身往自己的偏殿走去，确定没人看见后，将还没化完的半块糖吐出来，埋在了门前树下
又用清水簌了簌口，可惜那股粘腻的甜香依旧萦绕在嘴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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