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寿宫内,魏嬿婉斜倚在紫檀木雕凤榻上,一袭绛红色绣金凤朝服衬得她肌肤如雪,指尖染着鲜红的蔻丹,正漫不经心地翻看着内务府呈上的账册。
窗外冬雪初霁,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落,在她精致的面庞上投下斑驳光影。
"娘娘,娴贵妃求见。"澜翠轻步上前,低眉顺目地禀报道。
魏嬿婉指尖微微一顿,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哦?稀客啊。"
她慢条斯理地直起身子,金凤步摇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折射出刺目的光芒,"她竟然主动来找本宫。"
她抚了抚鬓边一丝不苟的发髻,眼中闪过一丝算计,"让她进来吧。本宫倒要看看,这位'病中静养'的娴贵妃,今日唱的又是哪一出。"
澜翠会意,躬身退下。
片刻后,殿门缓缓开启,如懿一袭棕色锦缎宫装,外罩银狐毛斗篷,缓步踏入。
身后跟着的容佩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眼中满是担忧。
魏嬿婉端坐在主位上,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娴贵妃今儿怎么得空来了?本宫还以为,你要在翊坤宫静养到开春呢。”她刻意将“静养”二字咬得极重,眼底浮着讥诮。
如懿行礼的动作一丝不苟,声音平静如水:"臣妾参见皇后娘娘。娘娘正位中宫,特来道贺。"
魏嬿婉轻笑一声,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娴贵妃这礼行得倒是标准,看来病中也没落下规矩。"她故意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讥诮,"起吧,只是这贺喜来得未免太迟了些?"
如懿直起身子,目光平静地与魏嬿婉对视:"谢娘娘。臣妾病体未愈,恐过了病气给娘娘,故而迟来。"
"坐吧,上茶。"魏嬿婉挥了挥手,眼中闪过一丝不耐。
宫女立刻奉上热茶,魏嬿婉端起青花瓷茶盏。"这是皇上新赏的武夷大红袍,娴贵妃尝尝。"
魏嬿婉见如懿眼下泛着淡淡的青影,唇色也略显苍白,显然病体未愈。
“谢娘娘!”
"娴贵妃脸色不太好,看来身子还未好全?"魏嬿婉故作关切,声音却带着几分虚假,"前几日请了太医,本宫这里着实太忙,还没有去关心你,真是过意不去。"
如懿低头轻啜了一口茶,茶汤清冽,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苦涩:"多谢娘娘关心,臣妾无碍。只是乍闻喜讯,但只能等病好了才姗姗来迟,准备贺礼,祝贺娘娘。"
魏嬿婉脸上浮现出掩饰不住的得意:"皇上突然下旨,本宫也十分意外。不过既然圣意如此,本宫自当尽心竭力,不负皇上期望,名正言顺地帮助皇上管理后宫。"
如懿抬眸,目光平静如水:"娘娘贤德,正位中宫是理所应当。"
殿内一时静默,只听得更漏滴答作响。魏嬿婉忽然话锋一转:"听说五阿哥近来读书用功,皇上还夸赞了他几句。娴贵妃教导有方啊。"
如懿指尖轻轻摩挲着茶盏边缘:"五阿哥性子安静,不过是尽本分罢了。倒是六阿哥聪慧活泼,很得皇上喜爱。"
她抬眸直视魏嬿婉,"前日臣妾还听闻,六阿哥的骑射功夫最近也是不错的,总是拔得头筹。"
"小孩子玩闹罢了。"魏嬿婉忽然将茶盏重重一搁,"只是..."她抚过自己嫣红的指甲,"有些事本宫不得不提醒贵妃。如今五阿哥玉牒记在舒嫔名下,可满宫都在传,说他日日往翊坤宫跑。"
"知道的说是孩子念旧,不知道的...也不知道会说出什么话来,比如嫌弃舒嫔位分低什么的,本宫啊,也听不得这些流言蜚语,便派人制止了,可没有不透风的墙,这话被舒嫔听了,心里就要难过了。"
如懿手中的茶盏微微一颤,茶水险些溢出。她深吸一口气,声音依然平稳:"永琪乃是海兰的儿子,在臣妾这里也是养过的。臣妾身正不怕影子斜。"
"你和珂里叶特之前是姐妹情深,可如今皇上是让舒嫔妹妹作为五阿哥养母。"魏嬿婉眼中闪过嘲讽,"珂里叶特氏犯了大罪,五阿哥终究是皇上的儿子,为了五阿哥名声,将来改个玉蝶也是有可能的。"
如懿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手指紧紧攥住帕子,指节泛白。她强自镇定道:"臣妾知道,舒嫔那儿臣妾自会说明,不饶娘娘费心。"
"本宫是众位阿哥的嫡母,当然是要关心的。"魏嬿婉故作忧心忡忡状,"本宫也是好意,怕五阿哥难做人啊。"
看到如懿的表情就知道戳中了她的痛点,这如懿,真把舒嫔当做好拿捏的,狗急还跳墙呢,泥人还有三分性子呢。
如懿便起身告辞,微微欠身:"臣妾病体未愈,恐过了病气给娘娘,就不多叨扰了。"
魏嬿婉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胜利的光芒:"那你好生将养,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本宫说。"
走出永寿宫的大门,如懿一直挺直的脊背终于微微弯了下来。
冬日的阳光照在她身上,却驱不散那股从心底泛起的寒意。她脚下突然一软,身子晃了晃。
"娘娘!"容佩急忙上前扶住她,触手只觉她指尖冰凉如雪。
如懿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清明:"回宫。"
容佩心疼地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娘娘,您何必亲自来这一趟?您的身子..."
如懿唇角牵起一抹极淡的笑,声音轻得像是怕惊醒了什么:"有些事,总要亲眼见了才死心。如今她正位中宫,倒也不必再藏着掖着了。"她顿了顿,望向远处金碧辉煌的殿宇,“也对,这后宫哪有简单的人物,尤其是已经坐到了皇后,这手段和心计自然非比寻常。”
"这满宫里,怕也只有皇上还看不透枕边人的真面目。"
容佩闻言,眼中含泪,却不敢再多言,只是更加用力地搀扶着如懿,主仆二人缓缓消失在宫道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