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来,林噙霜如同被抽走魂魄的瓷偶,整日呆坐在窗边。
雪娘发现小姐总是不自觉地摩挲脖颈上已经淡去的勒痕,眼神空洞得吓人。
"小姐,好歹用些粥吧。"雪娘端着熬得稀烂的米粥,声音发颤。这已经是今日第三次劝食了。
林噙霜恍若未闻,手指机械地梳理着已经失去光泽的长发。
藕荷色的旧衫子空荡荡地挂在身上,显得那张巴掌大的小脸更加惨白。
直到这日清晨,林噙霜突然干呕不止。她趴在床沿,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呕出来。
雪娘惊慌地拍着她的背,突然意识到什么,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小姐...莫不是..."雪娘的话没说完,就被林噙霜猛地推开。
林噙霜颤抖着给自己搭脉,指尖下的脉搏滑如走珠。她精通医理,此刻这技艺却成了最残酷的判决——她有了。
"雪娘,去,给我抓药。"林噙霜的声音冷得像冰,手指死死掐着床沿,"要最猛的药,现在就去找府外那个胡郎中。"
雪娘扑通跪下:"小姐,这可使不得!要是被老太太知道..."
"知道又如何?"林噙霜突然歇斯底里地捶打起自己的肚子,"孽种!我不要这个孽种!"她的指甲隔着单薄的中衣在腹部抓出数道血痕。
雪娘哭着抱住她的手臂:"小姐别这样!伤着身子可怎么好!"
"我还有什么好伤的?"林噙霜惨笑,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浸湿,贴在惨白的脸上,"清白没了,尊严没了,现在连身子都要被这孽种糟践..."
她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弯下腰去,像一片在秋风中颤抖的枯叶。
雪娘不敢做主,趁着林噙霜精疲力竭昏睡过去,悄悄去请了盛老太太。
寿安堂内,老太太正在听房妈妈汇报府中开支。听闻雪娘求见,手中茶盏微微一颤,几滴茶水溅在檀木案几上。
这一个月来,她刻意避着那孩子,就是不知该如何面对。如今到底还是...
老太太赶到偏院时,远远就听见瓷器碎裂的声音。
推开门,只见林噙霜蜷缩在床角,地上散落着打碎的茶盏和撕碎的衣衫。听到动静,她缓缓抬头,眼中燃烧的恨意让见惯风浪的老太太都心头一颤。
"老太太终于满意了?"林噙霜声音轻柔得可怕,手指无意识地揪着床帐上绣的缠枝莲,"从一开始您就嫌我麻烦,觉得我只配嫁给穷举子。"她突然神经质地笑起来,笑声像指甲刮过瓷器,"现在好了,我连正妻都做不成,只能当个任人践踏的妾室。"
老太太手看着这个自己养了五年的孩子,十分伤心。
林噙霜的表情突然又变了,眼中的恨意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令人心碎的悔恨。
她踉跄着爬下床,跪在老太太脚边:"不,我不是这样想的,对不起,对不起..."
她的额头重重磕在地上,"是我让您为难了,把我送出去好不好?我应该就随了我娘一起去陪我爹的,不该还苟活着..."
老太太看着这个精神已经濒临崩溃的孩子,终于弯下腰将她扶起。触手之处瘦得惊人,单薄的身子抖得像风中的残烛。毕竟是养了五年的孩子啊...
"去请主君来。"老太太对房妈妈道,声音里透着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