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枫闻言,脸色瞬间阴沉如水。他上前一步,冷声道:"聘雁乃纳征之礼,岂能儿戏?你连这点礼数都不懂吗?"他声音不大,却字字如刀,引得周围宾客纷纷点头。
白烨被当众训斥,脸色涨得通红。就在气氛剑拔弩张之际,一个稚嫩的声音突然响起:"不可以拿聘雁做赌注,但可以和哥哥玩投壶!"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六姑娘明兰不知何时从人群中钻了出来。她个头小小的,穿着淡粉色的衣裙,眼神却明亮坚定。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她踮起脚尖,从地上捡起一支箭矢,深吸一口气,用尽全力掷出——
"咻!"
箭矢划破空气,稳稳落入壶中,竟是正中壶心!
"好!"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喝彩。白烨脸色一变,冷哼一声,抬手连投双箭,竟是双耳入壶!技艺之精湛,让在场不少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明兰抿了抿嘴唇,小脸涨得通红。她再次拿起箭矢,全神贯注地盯着远处的投壶,小手微微发抖却异常坚定地投出——
"依杆!"
箭矢巧妙地搭在壶口边缘,摇摇欲坠却又稳稳停住,竟是比白烨的双耳入壶更胜一筹!
"好!六姑娘好样的!"喝彩声此起彼伏。
袁文纯脸色铁青,正要说话,一阵大风突然刮过,吹得众人衣袍翻飞。盛纮见势不妙,连忙招呼宾客入席,这场闹剧才勉强收场。
林栖阁内,林噙霜指尖的白子轻轻敲击棋盘,发出细微的"嗒、嗒"声,像是某种无声的算计。
长枫站在一旁,眉头紧锁,白日里袁家大郎和那个名叫白烨的少年的傲慢无礼,仍让他胸口发闷。他忍不住道:"阿娘,袁家这般轻慢,父亲竟还能忍?若是换作别家,早该——"
"早该翻脸?"林噙霜轻笑一声,指尖的白子稳稳落下,"枫儿,你父亲不是忍,是权衡。"
长枫一怔:"权衡?"
"袁家是伯爵府,门第比盛家高,今日他们敢如此行事,无非是吃准了盛家不敢撕破脸。"
她抬眸,目光如刀,"可他们没想到,盛家会有个六姑娘敢当众落他们的面子,更没想到,盛家的三公子也不是好拿捏的。"
长枫抿了抿唇,心中怒气稍平,却又生出几分疑惑:"可六妹妹年纪尚小,怎会……"
"年纪小?"林噙霜唇角微勾,"她可比你机灵多了。"她指尖轻轻点了点棋盘,"你瞧,袁家今日的试探,就像这盘棋——他们以为盛家会忍气吞声,任由他们摆布,可明兰那一箭,直接破了他们的局。"
长枫低头看向棋盘,黑子被白子团团围住,几乎无路可退,而那颗被海棠花瓣遮住的黑子,恰如袁家今日的处境——看似占尽上风,实则已露败相。
"那二姐姐……"长枫迟疑道,"她性子温婉,若嫁过去,岂不是要受委屈?"
林噙霜眸光微冷:"华兰若只知温婉,不知自保,那便是她的命。"她指尖轻轻拨开那片海棠花瓣,露出那颗被遮掩的黑子,"女人嫁人之后,要懂得何时该忍,何时该争……"
轻轻一推棋盘,黑子"啪嗒"一声滚落在地。
林噙霜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袁家……怕也只是表面光鲜。"
宴席散去时,暮色已浓。夕阳的余晖为盛府的回廊镀上一层金色,白烨独自在廊下徘徊,脸上早没了白天的傲慢。他漫无目的地走着,忽然在角落里发现一卷图纸。
"这是..."他好奇地展开,眼中顿时闪过惊艳。
"好精妙的堪舆图..."白烨喃喃自语,完全沉浸在这精湛的技艺中,连身后来了人都没察觉。
"白公子未经允许,翻看他人之物,是否不妥?"
白烨猛地回头,只见长枫和长柏并肩而立。长柏面色平静如水,眼神却锐利如刀;长枫则满脸不悦,眼中怒火未消。
白烨慌忙收起图纸,脸上浮现出羞愧之色:"盛三公子,方才投壶之事,是在下唐突了。"他深吸一口气,郑重地拱手,"一时兴起,冒犯了盛家,还请多多包涵。"
长枫冷哼一声:"你以聘雁为赌,本就是对盛家不敬。今日要不是六妹妹出手..."
"在下知错了。"白烨突然抬头,眼神异常坚定,"我以亡母之名起誓,日后绝不再以投壶为赌。"他双手将图纸奉还给长柏,"这边疆堪舆图绘制之精妙,实乃在下生平仅见。"
长柏接过图纸,神色稍霁:"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白烨深深一揖,转身离去时,背影竟有几分落寞。长枫望着他远去的身影,忽然轻声道:"大哥,这袁家带来的白公子..."
"骄纵有余,教养不足,但本性不坏。"长柏收起图纸,眼中闪过一丝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