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兰今日很开心,她怀里紧紧揣着祖母给的酥饼,热乎乎的香气透过油纸钻出来,熏得她鼻尖发痒。
她低头嗅了嗅,嘴角忍不住翘起,连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夕阳斜斜地照在回廊上,将她的影子拉得细细长长,她一边走,一边轻轻哼着小调,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酥饼的边缘,心里盘算着待会儿要分给小桃一半,再留一块给阿娘……
正想着,拐角处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明兰抬头,正巧撞见盛纮负手走来。
“爹爹!”明兰眼睛一亮,小跑着冲过去。
盛纮脚步一顿,低头见是她,神色稍缓,却仍带着几分疏离:“明儿?”
明兰仰着小脸,红扑扑的脸颊上还沾着一点酥饼的碎屑,她眼睛亮晶晶的,声音里满是欢喜:“你好久没来看我和阿娘了,我都想爹爹了,阿娘怀着弟弟,也想爹爹”
她说着,小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眼神里满是期待,像是生怕他拒绝。
盛纮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一瞬,又很快移开,语气淡淡:“爹爹官中事忙,晚些时候再去。”
明兰急了,小手一伸,轻轻拽住了他的衣角,声音软软的:“那爹爹先吃块酥饼吧,祖母给的,可香了!”
她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掏出油纸包,小心翼翼地掀开一角,香甜的酥皮气息顿时溢了出来。她踮起脚,努力把酥饼往他面前递,“您尝一口嘛,就一口!”
盛纮低头看着那块酥饼,又看看她殷切的眼神,终究还是伸手接了过来,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发顶,语气依旧疏淡:“明兰乖,自己留着吃吧。”
说完,他便抬步离去,背影在夕阳下拉得修长而冷清。
明兰站在原地,小手还保持着递酥饼的姿势,指尖微微发凉。她怔怔地看着盛纮的背影消失在回廊尽头,眼里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她低头看了看怀里剩下的酥饼,忽然觉得它没那么香了。
“……阿娘等爹爹,已经等了好久了。”她小声喃喃,喉咙像是被什么哽住了,眼眶微微发热。她使劲眨了眨眼,把那股酸涩压下去,慢慢转身,朝自己的小院走去。
明兰裹着厚厚的棉袄,和小桃蹲在院子里,正用枯枝在雪地上画着小兔子。她画得认真,鼻尖冻得通红,却仍乐此不疲,时不时呵一口热气暖暖手。
“六姑娘,您画得真像!”小桃搓着手,笑嘻嘻地夸道。
明兰抿嘴一笑,正要说话,小桃却突然扯了扯她的袖子,压低声音道:“六姑娘,主君来了!”
明兰猛地抬头,果然看见盛纮披着墨色大氅,正从回廊处缓步走来。他今日似乎心情不错,眉宇间的沉郁散了几分,连脚步都比往日轻快。
明兰眼睛一亮,丢下树枝,像只欢快的小雀儿扑了过去:“爹爹!”
盛纮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撞得微微后退,低头见是她,脸上竟罕见地露出几分笑意:“明兰?怎么在这儿玩雪?当心着凉。”
明兰仰着小脸,眼里满是惊喜和期待:“爹爹,您可算来了!阿娘一直在等您呢……”
盛纮看着她冻得通红的脸颊,沉默一瞬,忽然伸手替她拢了拢衣领,温声道:“好,爹爹就去看看你阿娘。”
明兰一愣,随即笑弯了眼,像是终于等到了期盼已久的糖,甜滋滋的,连心口都暖了起来。
屋内的卫小娘听到动静,连忙放下手中的针线,起身相迎。她见盛纮真的来了,心中既欣喜又酸涩,却不敢表露,只低眉顺目地福了福身:“主君。”
明兰拉着盛纮进屋,殷勤地为他斟茶,又故意摸了摸冰冷的桌案,小声道:“爹爹,您看这屋里好冷呀,炭火也不太够呢。”
卫小娘心头一跳,连忙道:“主君,是我怀孕后体热,这些炭火足够了……”
可明兰不想母亲再忍下去了,突然“扑通”一声跪下,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爹爹,我们的炭火、吃食总是不够,连祖母给的酥饼都得留着待客,每日饭菜也填不饱肚子……”
“明兰!”卫小娘又惊又急,伸手想拉她,却被盛纮抬手制止。
盛纮脸色阴沉如水,他环顾四周,发现屋内确实比别处阴冷许多,桌上的茶也是凉的。他摸了摸明兰的头,温声道:“明兰乖,爹爹知道了。”
盛纮坐了一会儿便起身便走,背影透着怒意。
卫小娘望着他离去的方向,指尖微微发抖。
——这下,怕是真要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