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内众人目光都落在那锦盒上。林噙霜接过时,指甲在盒盖上轻轻一划,发出细微的声响。她掀开盒盖,里面垫着普通的红绸,上面躺着一对青白玉镯,玉质浑浊,成色普通,雕工也寻常,不过是市井店铺里随处可见的货色。
"多谢大娘子厚爱。"林噙霜嘴角勾起恰到好处的弧度,眼中却无半分笑意,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待大娘子身子好些,妾身定亲自去葳蕤轩道谢的。"她将"道谢"两个字咬得极轻,却让刘妈妈背后一凉。
刘妈妈目光扫过林噙霜准备的首饰,心中暗惊。她早知道林小娘手头阔绰,却不想竟能拿出这般贵重的物件。那对镯子上的红宝石,怕是连大娘子都拿不出第二对来。
待刘妈妈告退后,林噙霜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她随手将那对玉镯丢给身后的丫鬟,声音冷得像冰:"收起来吧。"语气中的轻蔑毫不掩饰,仿佛那不是一对玉镯,而是什么腌臜之物。
盛纮轻咳一声,却没有说什么,只是眉头微皱。但任谁都能看出他对大娘子的不满——长枫虽是庶子,但毕竟是盛家血脉,如今要娶的是当朝韩相家的姑娘,大娘子这般敷衍,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看了看时辰,盛纮起身道:"时候不早了,张妈妈,你这就出发吧。"他转向林噙霜,声音柔和了几分,"霜儿,我们一起送送张妈妈。"
林噙霜立刻换上温婉笑容,同盛纮送至二门。她向张婆子盈盈一拜:"张妈妈,我们等你的好消息。"
说着,又递上一个荷包,"这是给妈妈路上吃茶的。"
张婆子一捏那荷包,里面硬硬的,显然是银子,顿时眉开眼笑:"林宜人放心,老身定当竭尽全力。"
回到林栖阁,林噙霜命人关上院门,终于不再掩饰怒意。她一把将桌上的茶盏扫落在地,上好的青瓷顿时碎成数片:"大娘子这是存心要坏枫儿的好事!拿这种破烂玩意来充数,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她胸口剧烈起伏,那张精致的脸因愤怒而微微扭曲。
盛纮也十分气愤,拍案道:"大娘子可以不用让人来,如今在张婆子面前丢了脸,让人觉得盛家大娘子是容不下庶子,传到韩相面前可不好!"他来回踱步,官靴踩在地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林噙霜忽然红了眼眶,声音哽咽:"官人,妾身自认为不予大娘子争什么,这些年来我可做过什么?"她抬起泪眼望着盛纮,"可她这是见不得枫儿好..."
说着,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梨花带雨的模样看得盛纮心都碎了。
盛纮连忙上前搂住她的肩膀:"霜儿消气,好在你准备的首饰够体面,不然真是丢了脸啊。"
林噙霜却越哭越伤心,伏在盛纮肩头抽泣:"等墨儿成了亲,妾身还是搬去和枫儿住罢,不在这里惹她的眼..."
"胡说!"盛纮急道,将她搂得更紧,"难道你就舍得我不成?"
"官人..."林噙霜抬起泪眼,欲言又止的模样更添几分楚楚可怜。
与此同时,葳蕤轩内,王若弗气得直拍桌子,震得茶盏叮当作响:"好个林噙霜,这是要跟我比不成?她的是庶子,给她东西就不错了!"她脸色铁青,哪里像是有病的样子。
刘妈妈连忙劝道:"大娘子保重身子要紧,何必与她置气。横竖三公子是庶出,就算娶了韩家女,也越不过咱们柏哥儿去。"
王若弗却越想越气,一把抓起桌上的账册又重重摔下:"这些年她是赚了不少银钱,官人私下定是给了不少!"她咬牙切齿,"那对镯子,我都没见过那么好的红宝石!"
刘妈妈只能安慰:"大娘子别往心里去,林小娘本就父母留下的家底就很多。老太太当年可是给她保管过的,那年搬进林栖阁的箱笼可是骗不来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