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脚步声传来,盛纮阴沉着脸走了进来,官袍的下摆还在微微晃动,显然是匆匆赶回。身后跟着盛老太太,气势汹汹,手中的拐杖每一下都重重敲在青石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父亲!"如兰立刻跪倒在地,膝盖重重磕在青砖上,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眼中噙着泪水,"女儿不是故意的,是六妹妹她先..."
"闭嘴!"盛纮厉声喝道,胡须都在颤抖。他方才在衙门接到家中急报,说是两位小姐起了争执见了血,吓得他连官帽都戴歪了就往回赶。此刻看到如兰这副不知悔改的模样,更是怒火中烧。
"我都看见了,明兰脸上那道口子,"他用手比划着,指尖都在发颤,"再偏半分就伤到眼睛了!你这是要毁了你妹妹一辈子吗?"
王若弗连忙从椅上起身,挡在女儿前面,手中帕子绞得死紧:"主君,如儿性子是急了些,可明兰也有错,若不是她言语冲撞..."
盛老太太冷冷打断,手中的拐杖重重一顿:"有什么错值得毁人容貌?"她苍老的声音像淬了冰,"老身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没见过谁家嫡女这般狠毒!"
厅内一时寂静,只听得如兰压抑的抽泣声和窗外知了刺耳的鸣叫。盛夏午后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斜射进来,将厅内众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如同此刻紧绷的气氛。
王若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她强撑着挺直腰板,声音却不由自主地拔高了八度:"母亲,你可不能如此偏心,如兰可是你嫡亲孙女,怎么能用狠毒这二字,明明是两个小的玩闹,不小心受了伤。"
她说着转向盛纮,眼中带着哀求:"主君,如儿平日是乖巧的,今日定是明兰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您也知道,那丫头自小养在老太太膝下..."
"够了!"盛老太太厉声打断,眼中寒光乍现,"如丫头,你当着祖母的面说清楚,为何要用划你妹妹的脸?"
如兰身子一抖,伏在地上不敢抬头,只一个劲儿地抽泣。她精心梳好的发髻已经散乱,金钗斜坠,哪里还有平日盛府嫡女的骄矜模样。
王若弗见状,心疼得如同刀绞,一把将女儿搂在怀里:"母亲何必吓唬孩子?如儿都说了不是故意的。我知道母亲偏心明兰,可也不能如此偏袒。明兰不过是个庶女,如兰才是咱们盛家的嫡出小姐..."
“住口”盛纮最是听不得嫡庶有别,连忙呵斥王若弗。
"盛老太太冷笑一声"就凭今日这事传出去,谁家敢要这样心狠手辣的媳妇?老身看你是把如丫头宠得无法无天了!"
王若弗脸色骤变,正要反驳,盛纮却突然重重拍案,震得茶盏叮当作响:"你少说两句!"他额上青筋暴起,官袍下的胸膛剧烈起伏,"这事若传出去,我在官场上还怎么做人?同僚们会怎么议论我教女无方?"
厅内顿时鸦雀无声。盛纮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怒火,转向盛老太太:"母亲,明丫头伤势如何?"
盛老太太神色稍霁,叹了口气:"霜姐儿已经去看了,还不知道什么情况"
盛纮闭了闭眼,转向跪在地上的如兰,声音低沉:"如兰,你可知错?"
如兰从母亲怀中抬起头,却仍倔强地咬着唇:"父亲,是六妹妹先说我不如她,还在我面前炫耀...女儿一时气急,才..."
"所以你就用划她的脸?"盛纮不可置信地摇头,"你可知女子容貌何等重要?明丫头还未议亲,这一道疤会毁了她一生!"
王若弗急忙插话:"主君,如儿还小,不懂这些..."
"十五六岁还小?"盛老太太冷笑,"等墨兰出嫁,就轮到她该找婆家了!"
王若弗被堵得哑口无言,只能紧紧搂着女儿,眼中满是怨怼。盛纮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他今日原本在衙门处理一桩棘手案子,正焦头烂额之际接到家中急报,匆匆告假回来,却不想面对这样难堪的家事。
"你……算了,纮儿,这事情你来处理,我去看看明兰去。"盛老太太见儿子为难,也不愿再多言,拄着拐杖转身往门外走。
临出门前,她回头深深看了如兰一眼,"如丫头,祖母今日对你很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