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月长老手中的那支狼毫笔上。笔尖蘸墨,落在宣纸上,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月长老神色平静,手腕稳健,一笔一划写下试言草的配方。最后一字落成,他轻轻搁笔,将墨迹未干的宣纸递给宫尚角。
宫尚角接过,目光扫过纸上的字迹,随即转手递给宫远徵:“远徵弟弟,麻烦配药,还月长老一个清白。”
他的声音低沉而冷硬:“如果试言草药效为真,那我和宫子羽一起服下,供长老们审问。”
宫子羽沉默不语,金繁站在他身后,面色凝重如铁。
宫远徵接过药方,起初嘴角还带着一丝胜券在握的笑意。
然而,当他看清纸上所列药材时,笑容骤然凝固。
“他是故意的!”
宫远徵猛地将药方拍在案上,纸笺被震得飘起一角,墨迹未干的字迹仿佛在嘲笑他的愤怒。
宫尚角皱眉看向他:“怎么了?”
宫远徵咬牙切齿:“千灵孢絮、问佛柑、四叶鬼针草……全是难寻之物!”
他指尖重重戳在纸上,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问佛柑四年才结果一次!一万株三叶鬼针草里才有一株四叶鬼针草!药房里根本没有库存!”
他猛地抬头,眼中怒火几乎要烧穿月长老:“更可恨的是,最后一味药——”
“是出云重莲。”
殿内瞬间哗然!
出云重莲,宫门至宝,十年一开,生死人肉白骨。
月长老面对众人质疑的目光,神色依旧淡然。
“所以我才说,试言草制作困难,无法量产。”他缓缓道,“绝非存心私藏。”
宫尚角冷笑一声:“没关系。”
他的目光如刀锋般扫过殿内众人,声音里带着令人胆寒的压迫感:
“这世上不只有试言草能让人说真话。”
“我和远徵弟弟……一样可以让人开口。”
此言一出,殿内众人脸色骤变。
谁都知道,宫尚角的手段,宫远徵的毒术——若他们真想逼供,恐怕没人能扛得住。
宫尚角不再废话,直接切入核心。
“我们争论至今,早已离题万里。”他声音冷硬,“问题的核心是无锋细作——是云为衫!”
他目光如电,直刺宫子羽:“她才是最该接受审问的人!然而现在,她不知所踪。”
宫尚角向前一步,气势逼人:“子羽弟弟,你最好立刻告诉大家,云为衫去了哪里。”
他顿了顿,语气森然:“否则,我们只能理解为新娘叛逃失踪——”
“届时,全宫门戒严,彻底搜山!”
花长老看向宫子羽,沉声问道:“执刃,你可知道云为衫在哪儿?”
宫远徵此刻才猛然意识到最关键的问题。
他几乎是喊出来的:“云为衫中了我的暗器!剧毒入体,她活不过明日!”
他盯着宫子羽,眼中带着恶意的快意:“所以,子羽哥哥,你最好告诉我们她在哪儿。”
他故意放缓语调,字字诛心:“放心,为了好好审问她……我一定保证她不死。”
宫子羽深吸一口气,面不改色。
“远徵弟弟就不要再血口喷人了。”他声音平静,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晚膳后,我派云姑娘去了后山雪公子处,帮我要几株天山雪莲。”
他迎上宫尚角的目光,一字一顿:“此刻,她就在雪宫。”
——他在赌。
赌云为衫真的逃去了雪宫,赌雪重子和雪公子会帮她。
赌这一时的谎言,能换来转机。
宫尚角盯着宫子羽,缓缓摇头,眼中满是失望。
“云为衫是否无锋奸细,审问之后,自然知晓。”
他的声音低沉,却如重锤砸在每个人心上:
“希望子羽做个表率,不要徇私。”
“如果云为衫真是无锋细作,就请你及时醒悟!”
他顿了顿,眼神陡然锐利如刀:
“但如果宫子羽是明知故犯,被美色迷惑,置整个宫门安危于不顾——”
“那他就不只是一个蠢货,还是宫门氏族的千古罪人!”
殿内死寂。
宫尚角最后看了宫子羽一眼,声音里带着决绝:
“我宫尚角一心为公。”
“我希望是前者。”
“否则——”
“这就是我叫你最后一声‘子羽弟弟’了。”
宫子羽的指节在袖中攥得发白。他沉默地站在原地,胸口如同压了一块寒冰,又冷又沉。
花长老的声音打破凝滞:"派六个黄玉侍前往后山雪宫,将云为衫带回来。"
宫尚角微微颔首,随即补充:"长老,若云为衫真是无锋的魑魅魍魉,恐怕寻常侍卫不是对手。"他目光扫过宫远徵,"不如让远徵弟弟一同前往。"
他转向长老们,语气平静:"我留在这里,接受继续审问。"
雪长老皱眉:"远徵尚未成年,按规矩不得进入后山。"
"今年宫门破例的家规还少吗?"宫尚角冷笑一声,意有所指地看向宫子羽。
花长老沉吟片刻,终于拍板:"奉长老之命,由黄玉侍卫陪同前往,勉强算情理之内——只此一次。"他看向宫远徵,"远徵,快去快回。"
宫子羽猛地抬头:"我也一同前去。"
殿内众人神色各异。金繁不赞同地扯了扯他的衣袖,却被他一把甩开。
花长老还在犹豫,雪长老已经开口:"执刃同去也好,有个见证,免得只听远徵一面之词。"
宫远徵闻言,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他故意凑近宫子羽,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子羽哥哥这么着急,是怕我...做些什么吗?"
宫子羽面不改色:"我是怕有人借机灭口。"
两人目光相接,火花四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