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想说什么?说昨夜是意外?永琪的手指无意识地揪紧了衣角。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自己掐灭——这话若出口,他还是人吗?洞房花烛夜,明媒正娶的福晋,算什么意外?说你别放在心上?可那抹刺目的落红还印在他脑海里,桂嬷嬷捧着喜帕的样子像是在嘲讽他的虚伪。
"没意思你和她睡?"一个尖利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像是小燕子在质问,又像是他自己的良心在鞭挞。永琪猛地闭了闭眼,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睡了又想不认账,他还算男人吗?
更令他心惊的是,昨夜的感觉竟如此不同。与小燕子在一起时,两人总是手忙脚乱,她或是咯咯笑个不停,或是紧张得浑身僵硬。而知画...永琪的耳根突然烧了起来。知画的温柔娴熟带给他的是一种全新的、令人战栗的愉悦。她的指尖像是带着魔力,每一个触碰都恰到好处;她的喘息轻柔如春风,却比任何言语都更能撩动他的心弦。
这种认知让他既愧疚又困惑。他爱的是小燕子,一直都是小燕子,可为什么身体却对另一个女人产生了如此强烈的反应?永琪痛苦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知画从精致的珐琅胭脂盒中蘸取少许桃粉色,在虎口处抹匀后轻拍双颊。镜中女子顿时面若桃花,与身上那袭正红色旗装相得益彰。她缓缓转身面对永琪,唇角含着恰到好处的浅笑:"五阿哥,你想说什么?"
永琪对上那双清澈见底的眸子,所有准备好的说辞都卡在了喉咙里。知画的眼神太干净了,没有怨怼——不像小燕子每次赌气时那喷火的眼睛;没有算计——不像宫里那些妃嫔们暗藏机锋的目光;甚至没有期待——不像他想象中一个新婚妻子应有的娇羞与期盼。
她的眼神就像...就像昨夜只是一场再平常不过的夫妻敦伦,就像这只是她作为福晋应尽的义务,就像她根本不在乎他是否心存愧疚。
这个认知不知为何让永琪心头一刺。
"没,没什么。"他最终摇了摇头,声音干涩得像是许久未沾水。他慌乱地移开视线,看向窗外那株开得正盛的海棠,却听见知画轻轻的笑声,如银铃般清脆,却让他耳根更烫。
翠儿适时地端来铜盆,水温刚好,上面飘着几片玫瑰花瓣。永琪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扑过去洗脸,冰凉的水拍在脸上,却浇不灭心头那股莫名的燥热。
"五阿哥,"知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依然温柔得体,"时辰不早了,今儿是要去给皇阿玛和老佛爷请安的。"
永琪僵直了背,水滴顺着他的下颌滑落,砸在青石地砖上。是啊,请安。向皇阿玛谢恩,向老佛爷请安,向所有人展示他们这对"恩爱"的新婚夫妻。他深吸一口气,转身时已经换上皇子应有的从容表情。
"好。"他简短地答道,却在看到盛装打扮的知画时再次怔住。正红色的旗装衬得她肤若凝脂,金线刺绣在晨光中闪闪发亮,发间的步摇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她美得惊心动魄,却也让永琪心头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知画缓步走来,身上散发着淡淡的茉莉香。她伸手为他整理衣领,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脖颈,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永琪屏住呼吸,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容颜——瓷白的肌肤上看不见一丝瑕疵,长睫如扇,投下的阴影遮住了她的眼神。
永琪站在原地,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尽管他的心属于小燕子,但他的身体却已经记住了知画的温度。这个认知让他如坠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