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晞月23

咸福宫

"恭喜主儿，贺喜主儿！"

星璇几乎是跑进寝殿的，她脸上是掩不住的喜色，两颊因奔跑而泛着红晕，声音因兴奋而微微发颤："老爷升任工部尚书了，还加封了太子少保！内务府刚传来的消息，说是皇上在乾清宫亲口下的旨意！"

高晞月正倚在雕花窗边的绣架前，指尖捏着一根银针，在素白缎子上绣着并蒂莲的花蕊。闻言手指微微一颤，针尖刺破了指尖。一粒殷红的血珠立刻在雪白的缎面上洇开，像突然绽放的朱砂梅。

"主儿！"茉心惊呼一声，连忙递上丝帕。

晞月却不动声色地将受伤的指尖含入口中，铁锈味在舌尖蔓延。

"主儿？"星璇见主子没有预料中的欢喜，疑惑地凑近了些，声音不自觉地压低，"大人升官，主儿不高兴吗？"

晞月轻轻摇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绣绷上未完成的并蒂莲。她抬眸望向窗外，目光越过朱红宫墙，投向远处天际的晚霞。

"没有。"她的声音轻得像一阵风，"我只是怕月满则亏。"

殿内霎时安静下来，星璇和茉心面面相觑，不明白主子为何在喜讯当头说出这样不吉利的话。

双喜端着新沏的碧螺春轻手轻脚地进来，青瓷茶盏上袅袅热气氤氲而上。他敏锐地察觉到殿内异样的气氛，将茶盏轻轻放在缠枝莲纹的小几上，垂手退到一旁。

晞月望着茶烟出神。父亲高斌这些年官运亨通，从河道总督到工部侍郎，如今更是位列六部尚书。父亲能步步高升，必是自己的能力出众，和皇上看中她的提携，她本该高兴，可父亲的晋升的确是快了些，希望父亲不要忘乎所以，失去了之前的谨小慎微。

"主儿，您是不是身子不适？"茉心小心翼翼地问道，"要不要传太医来看看？"

晞月恍然回神，指尖在茶盏边缘轻轻划过："不必。"她顿了顿，声音忽然变得极轻，仿佛自言自语，"也是我多虑了，只要阿玛能够忠于皇上，有我在宫里稳住，高家便无人敢欺辱了。"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却让几个贴身宫女心头一颤。她们伺候晞月多年，深知主子虽然性子清冷，但从不无故忧思。今日这般反常，必有缘故。

星璇大着胆子问道："主儿是担心老爷在朝中..."

"胡说什么！"茉心急忙打断她，紧张地看了眼门外，"这种话也是你能说的？"

晞月却轻轻抬手制止了茉心的呵斥。她望向星璇，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苦笑："你倒是机灵。"随即又摇头，"不过朝堂之事，不是我们该议论的。"

"罢了，只是我随便想想而已。"晞月忽然直起身子，像是要甩开什么不愉快的念头。她将绣了一半的帕子随手放在案几上，那滴血迹已经干涸，变成暗红色。

星璇见状连忙上前："主儿要出去？"

"心里闷得慌，出去走走。"晞月抚了抚鬓角，双喜连忙取来一件藕荷色织金披风为她系上。披风领口缀着细碎的珍珠，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茉心轻声劝道："主儿，这会儿天色不早了..."

"无妨。"晞月打断她。

"奴婢陪您去吧。"星璇机灵地说道，一边给茉心使眼色。

晞月任由她们忙碌，目光却再次落在那方未绣完的帕子上。并蒂莲，本是寓意夫妻恩爱，可在这深宫里，哪有什么纯粹的情爱？不过是前朝后宫的权力交织罢了。父亲升官固然是喜事，但爬得越高，摔得就越重。这个道理，她比谁都明白，只要她能稳住皇上的心，父亲即使犯了错，自己也能求一两句情不是吗？

"主儿？。"星璇轻声提醒，她看着高晞月愣愣的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