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晞月70

养心殿内，药香未散，浓重的苦味与龙涎香交织在一起。弘历倚在明黄软枕上，面色已比前几日红润许多，只是眉宇间仍带着病后的倦意。他的目光落在正为他试药的皇后身上，只见她眼下泛着青影，鬓角微乱，几缕碎发垂落在颊边，早已不复往日的端庄雍容。

她终究是朕的发妻……弘历心中涌起一丝复杂的情绪。

这些日子皇后日夜侍奉，确实尽心尽力。他闭了闭眼，试图压下心头那抹挥之不去的怅然。再睁开时，眼前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另一道身影此刻是否也在牵挂着他？

"皇上，该用药了。"皇后温婉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她捧着药碗，小心翼翼地吹散热气，姿态恭谨而温柔。

弘历接过药碗，苦涩的滋味在舌尖蔓延，却不及心中那份怅然若失。

待皇后去小厨房查看膳食，李玉悄声上前，熟练地为皇帝掖了掖被角："皇上可是在寻皇贵妃娘娘？"李玉跟了弘历十余年，最是懂得察言观色。

弘历眸光一凝："多嘴。"声音虽冷，却并无多少怒意。

李玉连忙跪下，却仍低声道："奴才该死。只是...四公主前几日高烧不退，皇贵妃娘娘衣不解带地照料，连四阿哥都顾不上了……"

"璟瑶如何了？"弘历猛地坐直，眼中满是焦急。

"刘太医妙手回春，公主已无大碍。"李玉偷觑帝王神色，继续道，"只是皇贵妃娘娘这些日子……瘦了不少。"

弘历胸口蓦地一疼，"传旨，"弘历声音沙哑，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被角，"刘临诊治公主有功，赏黄金百两，加俸一年。"

李玉领命退下后，弘历伸手端过案上早已凉透的参汤，一饮而尽。得快些好起来……她还在等朕。这个念头让他心头一热，连口中的苦涩都变得可以忍受。

三日后，养心殿的朱漆大门"吱呀"一声推开，弘历踏着满地碎金般的阳光走出来。他深吸一口气，空气还带着寒意，却让他连日来的阴霾一扫而空。龙袍下的身躯已恢复往日的挺拔，多日的卧榻让他迫不及待想要活动筋骨。

总算能去见她们了……这个念头让他脚步不自觉地加快。

李玉小跑着追上来，额上渗出细汗："皇上，皇后娘娘说备了参汤……"

"赏你了。"弘历头也不回地摆手，脚步越来越快，最后几乎是小跑起来。身后太监们抬着御辇追得气喘吁吁，却不敢出声劝阻。

穿过一道道宫门，弘历的心跳越来越快。他挥手制止了太监通报，独自一人走进内院。

高晞月斜倚在榻边，指尖银针穿梭，正在绣一个海棠花的香囊。

突然，一道阴影笼罩下来。高晞月指尖一颤，绣花针猛地扎进食指，血珠顿时沁出来。

"月儿！"

熟悉的龙涎香扑面而来，声音让她浑身一僵。弘历急忙捉住她的手，想都没想就含住那点殷红。舌尖尝到铁锈味的刹那，他明显感觉到她手腕一颤。

"皇上……"高晞月声音发颤，这些日子她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他早日康复，连去养心殿探望的机会都没有。

弘历从背后环住她，下巴抵在她单薄的肩上，心疼地发现她瘦了许多，连往日合身的衣裙都显得空荡荡的。怎么瘦了这么多…… "对不起，没能守在你和璟瑶身边。"他在她耳边低语，声音里满是愧疚。

这句话像打开了什么闸门。高晞月突然剧烈颤抖起来，弘历慌忙将她转过来——素来端庄的人儿此刻满脸泪痕，连鼻尖都哭得通红，眼中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怎么也止不住。

"月儿……"他拇指慌乱地抹过那些泪水，却越擦越多，"是我不好，我不好……"贵为天子，此刻却像个做错事的少年，手足无措地哄着心爱的女子。

一根冰凉的手指突然抵住他的唇。高晞月垂着眼睫，泪珠还挂在睫毛上："不怪你。是我没照顾好璟瑶……"

弘历心头一痛，将她紧紧搂入怀中："胡说，朕的月儿是最好的母亲。"他轻抚她的后背，感受着怀中人轻微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