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晞月79

柳絮在空中翩翩起舞。璟瑶晃着两只小脚坐在美人靠上，粉色的绣花鞋尖时不时轻点地面。她仰着小脸，任由那些毛茸茸的柳絮拂过她粉扑扑的脸颊，痒得她咯咯直笑。

"乌雅姑姑，"小丫头突然抬头，杏眼里盛满好奇，"额娘肚里的妹妹还要睡多久呀？"她的小手无意识地摩挲着栏杆上雕刻的花纹，"永瑚去阿玛那里读书后，都没人陪我玩了……"声音里带着几分落寞。

乌雅嬷嬷正坐在一旁叠着小衣裳，闻言停下手中的活计，慈爱地笑道："小主子莫急，娘娘才怀胎七月，要等槐花开的时候呢。"她指了指院角那棵尚未发芽的槐树，"等它开满白花，香飘满园时，小阿哥就该来啦。"

"那就是……"璟瑶掰着肉乎乎的手指，小脸皱成一团认真计算，突然眼睛一亮，"那是还有两个多月！"她兴奋地跳起来，发间的金铃铛清脆作响。

"公主真聪明。"乌雅嬷嬷被她逗乐了，伸手替她理了理跑乱的发辫，"这会儿东风正好，不如去放风筝？回来娘娘就该醒了。"她知道小公主最近闷坏了，需要出去透透气。

璟瑶"噌"地跳下栏杆，橘色的蜀锦裙摆在春风中绽开一朵小花："我要放皇阿玛画的那只蝴蝶风筝！"说罢便像只欢快的小鸟般冲向库房。

库房里，弘历亲手绘的那只蝴蝶风筝被小心取出。薄如蝉翼的绢面上，一只彩蝶栩栩如生，翅膀上的纹路精细得仿佛能看清每一片鳞粉。这是去年春天弘历特意为女儿绘制的。

"轻些拿，公主。"管库房的太监紧张地跟在后面，生怕这珍贵的物件有丝毫损坏。

御花园里，枯了一冬的草地刚刚泛青，踩上去软绵绵的。璟瑶牵着金线奔跑，蜀锦小靴踏起细碎的草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飞起来啦！"她欢呼着，看那风筝在湛蓝的天幕上越升越高，彩蝶在春风中翩翩起舞，仿佛真的有了生命。要是妹妹出生后，也能一起放风筝就好了！璟瑶想象着未来牵着妹妹小手在草地上奔跑的场景，不禁笑得更甜了。

星璇提着食盒追在后面，气喘吁吁："公主慢些！当心摔着！"话音未落，璟瑶突然停下，捂着肚子蹲了下来。

"怎么了？"星璇吓得脸色发白，食盒差点脱手，却见小公主仰起汗津津的小脸，露出狡黠的笑容："我饿啦！"

众人长舒一口气。双喜忙捧出备好的蜜饯盒子，里面装着璟瑶最爱的杏脯和蜜枣。不料小公主却摇摇头："要等额娘醒了，一起吃。"她擦了擦额角的汗珠，懂事地说，"额娘说了，好东西要一起分享。"

星璇与乌雅嬷嬷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感动。这般懂事，真真是随了娘娘的性子……高晞月平日里的言传身教，在女儿身上得到了最好的体现。

回宫路上，变故突生。一阵疾风掠过，风筝线突然断了。众人惊呼声中，那彩蝶飘飘荡荡往宫墙外飞去，越飞越远，渐渐变成天边的一个小点。

"哎呀！"双喜急得直跺脚，"那可是皇上亲手绘制的风筝啊！"

出乎意料的是，璟瑶非但没有哭闹，反而拍着小手笑起来："它飞到宫外去啦！"她仰着小脸，目送风筝消失的方向，眼中满是憧憬，"它一定看到了很多好玩的东西，等它回来会讲给我听！"

这番天真烂漫的话语让在场众人都愣住了。在这深宫之中，多少人都梦想着外面的世界，却只有孩子能如此坦率地表达出来。

乌雅嬷嬷蹲下身，轻轻抱住璟瑶："公主说得对，风筝是替咱们去看世界了。"

"嗯！"璟瑶重重点头，突然想到什么，眼睛又亮了起来，"我还要教妹妹放风筝！教她背诗！带她去看皇阿玛养的小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