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宫内,金丝楠木摇篮里的永琮正抓着太后赐的纯金长命锁玩耍,锁面上"长命百岁"四个篆字在烛光下熠熠生辉。殿内熏香袅袅,各色贺礼堆成小山,彰显着这位嫡子的尊贵地位。
皇后端着得体微笑接受众妃祝贺,凤冠上的东珠随着她优雅的颔首微微晃动。今日她特意穿了一袭正红色绣金凤朝服,衬得产后略显苍白的面容也多了几分血色。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
"皇上!"李玉仓皇跪地,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滚落,"四阿哥为护四公主落水,皇贵妃娘娘受惊早产!"
"什么?!"弘历手中玉杯"啪"地砸在地上,碎玉飞溅。他顾不得帝仪,猛地站起身。
本宫的琮儿满月礼......皇后指尖微颤,她瞬间失血的面容。
满殿嫔妃噤若寒蝉。嘉嫔捏着帕子的手停在半空,纯妃惊得捂住了嘴,连太后撵佛珠的动作都顿了顿。在这片死寂中,弘历已经大步冲向殿门,背影透着前所未有的慌乱。
"皇后!"太后突然开口,声音不疾不徐,"双喜临门是大吉之兆,皇后说是不是?"她锐利的目光扫过皇后苍白的脸,似笑非笑。
皇后深吸一口气,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硬生生在唇角扬起完美的弧度:"皇额娘......说得是。"她转向身旁的素练,声音平稳得不可思议,"臣妾这就派人送些上等补品去咸福宫。"
太后满意地点点头,继续撵动佛珠,仿佛刚才的变故不过是一场无关紧要的小插曲。然而殿内所有人都知道,皇上在嫡子满月宴上当众离席意味着什么,咸福宫那位在圣心上的分量,终究是重过中宫嫡子。
御辇疾驰过宫道,轿夫们跑得气喘吁吁。弘历死死攥着扶手,指节泛白:"说清楚!永瑚怎么会落水?!"
李玉一边小跑跟着轿辇一边喘着气回禀:"三公主与四公主在莲池边争执,四阿哥为护公主,被三公主推倒,失足落水......皇贵妃娘娘听闻消息,从台阶上跌了一跤......"
"混账!"弘历一拳砸在轿辇边框,上好的紫檀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锦瑟越发不懂事了,去告诉皇后,好好教导锦瑟,教导不好,锦瑟就不要出长春宫了。”
未等轿辇停稳,弘历已纵身跃下,踉跄着冲进咸福宫。殿内乱作一团,宫女们端着热水来回穿梭,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和草药苦涩的气息。隐约传来高晞月痛苦的呻吟,混杂着稳婆急促的指令声。
"用力!娘娘再使把劲儿!"
"参汤!快拿参汤来!"
弘历一把推开阻拦的宫人,龙袍翻飞间已闯至内殿门前。茉心"扑通"跪下,双臂张开死死拦在朱漆雕花门前,声音带着哭腔:"皇上!产房血气重,冲撞不得啊!"
"她到底如何了?!"弘历声音嘶哑,额角青筋暴起。他从未听过月儿发出这样的惨叫,那声音像刀子一样剐着他的心。
茉心不住叩首,额头已经泛红:"齐太医用了参汤吊住元气,主子现下正......"话音未落,殿内突然传来高晞月撕心裂肺的喊声,惊得弘历浑身一颤。
那声音里包含着太多痛苦,完全不似平日里那个总是温柔浅笑的月儿。弘历再也忍不住,一把掀开帘子冲了进去——
产床上,高晞月长发湿透贴在惨白的脸上,双目紧闭,嘴唇被自己咬得血迹斑斑。她双手死死抓着床柱,指节泛青,身下的被褥早已被鲜血浸透。齐太医正在施针,见皇上闯入,惊得银针差点脱手。
"皇上!这......"
弘历充耳不闻,径直跪在床边握住高晞月的手:"月儿,朕来了......"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高晞月虚弱地睁开眼,看到弘历的瞬间泪水夺眶而出:"永...永瑚......"她气若游丝,却仍惦记着落水的儿子。
"永瑚没事,太医已经看过了。"弘历紧握她的手,撒谎都不眨眼,"那小子结实着呢,你安心生产。"
“皇上替臣妾去看看两个孩子吧,他们定是吓到了。”高晞月眼中闪过一丝释然,随即又被新一轮阵痛席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