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历忽然低叹一声,指尖抚上她仍显苍白的脸颊:"月儿,你拼命为我生下三个孩子,教我如何不疼爱他们呢?"
她心上一暖,抬眸看他。他的目光深邃如墨,带着几分怜惜,几分歉疚,还有几分她读不懂的复杂情绪。
"皇上待孩子好,臣妾心里都记着。"她伸手,轻轻握住他的手指,摩挲着他指间的茧子。
永瑚两岁多时,弘历便将他抱在膝上,手把手教他认字。三岁时,永瑚已经能握笔临帖,弘历便亲自为他挑选笔墨纸砚,甚至批阅奏折时也让他坐在一旁学习,这是其他阿哥都没有的待遇。
璟瑶更是破例进了尚书房,与皇子们一同读书。她性子活泼,时常调皮捣蛋,有一回在养心殿玩耍时,失手打碎了御案上的青玉笔洗。高晞月得知后吓得脸色发白,连忙带着璟瑶去请罪,谁知弘历只是笑着将璟瑶抱起来,捏了捏她的小脸,道:"碎了便碎了,朕再寻个更好的。"
后来璟瑶与和敬公主起了争执。高晞月听茉心说,和敬仗着自己是嫡公主,说璟瑶"不过是个庶出的"。小姑娘们闹得不可开交,璟瑶气急了推了和敬一把。
弘历得知后,竟直接罚和敬去安华殿思过三月,还派了嬷嬷前去"教导",连皇后求情都不管用。那日富察氏在乾清宫外跪了半个时辰,弘历却只命人送了一盏参茶,始终未召见。
这些事,高晞月都记在心里。夜雨敲窗时,她常望着帐顶的缠枝花纹出神。在这深宫里,帝王恩宠是把双刃剑。他给的越多,暗处的刀锋就越利。可每当看见孩子们无忧无虑的笑脸,她又觉得一切都值得。
"皇上……"她轻声唤他,眼底泛起微微的湿意。
弘历抬手,指腹轻轻擦过她的眼角,低笑道:"怎么,感动了?"他语气戏谑,可眸色却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高晞月抿唇,嗔了他一眼,却忍不住笑了。窗外传来更漏声,三更天了,轻声道:"皇上该歇了。"
他回身握住高晞月的手,十指相扣。掌心相贴处传来熨帖的温度,像他低声道:"月儿,朕说过,你和孩子,是朕最珍视的。"
高晞月望着他,眸光柔和如春水,轻声道:"臣妾知道。"她知道的,在这皇宫里,帝王的爱意最是难得,也最是易变。但此时此刻,他的眼神如此真切,他的掌心如此温暖,她愿意相信,至少在这一刻,他的心意,是真的。高晞月依偎在他怀中,她闭上眼睛,感受着身边人的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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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该喝药了。"茉心捧着青瓷药碗轻手轻脚地进来,见主子倚在窗边软榻上出神,连烛火将尽都未曾察觉,不由放轻了脚步。药碗搁在案几上发出细微的声响,惊醒了沉思中的高晞月。
"什么时辰了?"她收回望向窗外的视线,月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回娘娘,戌时三刻了。"茉心将药碗递到她手中,又取来蜜饯匣子备着,"太医说这药得趁热喝才有效。"
药汁的苦涩在舌尖蔓延,高晞月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自产后调养以来,这样的苦味早已习惯。
"永琛可睡下了?"她放下药碗。
"回娘娘,八阿哥方才乳母哄着睡了。"茉心接过药碗,又递上一盏温热的红枣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