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历起初还僵硬着身子,直到闻到熟悉的香气,那紧绷的肩线才稍稍放松下来。他像只炸毛的狮子终于找到了可以休憩的港湾,紧绷的肌肉一点点松懈,整个人陷进软枕里。
富察容音指尖熟练地按上他的太阳穴,指腹带着恰到好处的力道,顺着晴明穴轻轻刮拭。这是她多年来摸索出的手法,每一处穴位都拿捏得精准无比。
"昨日刚下旨诛杀鄂善,今日早朝就联名上奏..."弘历的声音闷闷的,带着压抑的怒意。
富察容音能感受到他脉搏的狂跳,那急促的节奏透过薄薄的肌肤传来。她不动声色,指腹继续在他太阳穴上打着圈,轻声道:"是张廷玉和鄂尔泰两派的人?"
"呵!"弘历猛地睁眼,眸中寒光乍现,"一个一个都把朕当刀使?朕偏要让他们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天子之怒!"
弘历内心翻涌着滔天怒火:这群老狐狸...真当朕是任人摆布的傀儡?先帝留下的这帮老臣,一个个倚老卖老,结党营私...鄂善不过是枚棋子,他们真正想试探的是朕的底线!
富察容音知道此刻的帝王并不需要建议,只是一个被朝堂纷争惹恼的男人,需要宣泄胸中郁结。
她轻轻"嗯"了一声,示意自己在听,手上按摩的力道恰到好处。她能感觉到他的太阳穴在突突跳动,那是怒火未消的迹象。
"仲永檀弹劾鄂善受贿万两白银?"弘历冷笑一声,声音里满是讥讽,"这哪是在弹劾鄂善,分明是在打张廷玉的脸!鄂善是他一手提拔的门生,如今出了这等丑事,他这个座师脸上能好看?"
他猛地坐起身,眼中怒火熊熊,连带着额角的青筋都暴了起来,"难道朕不知道这仲永檀是鄂尔泰的门生!他们是把朕当傻子不成。"
富察容音连忙按住他的肩膀:"皇上息怒,龙体要紧。"
她不动声色地引导他重新躺下,手指继续在他太阳穴上打着圈。心中却已明了:原来如此...鄂尔泰借门生之口打击张廷玉一党,难怪皇上如此震怒。
"这两人都是深受先帝隆恩的重臣,"富察容音轻声道,指尖在他眉间轻轻抚过,试图抚平那深深的沟壑,"先帝留下遗旨,将来让二人配享太庙,这是何等的信任和荣光啊?"
她目光如水般清澈,直直望进弘历的眼底,"如今。他们却辜负了先帝对他们的信重。"
弘历眼中怒火更甚:"正是如此!朕每每想起先帝对他们的信任,就..."他提起两人就气得咬牙切齿。
"人一旦站上了高位,哪怕没有罗织党羽之念,也会有很多趋炎附势之人闻风而来。稍有不谨慎,就会成为朋党之首,之后,或被迫或主动的参与争权夺利..."
她轻轻抚平他紧皱的眉头:"轻则使朝局动荡,人心不稳;重则霍乱朝纲,危害国家安稳。"
弘历定定地看着她,眼中的怒火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疲惫和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