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察容音43

几日后，长春宫寝殿内烛火通明，她刚伺候弘历脱下寝衣，指尖触及他后背时便惊得缩了回来——帝王蜜色的脊背上布满暗红疹子，密密麻麻像撒了一层朱砂，有些已经抓破渗血，在烛光下显得格外骇人。

"容音..."弘历反手抓住她手腕，声音嘶哑，"给我挠挠..."他带着她的手往背上带，素来凌厉的凤眼此刻湿漉漉的，竟有几分可怜。

汗水浸透了他的寝衣，紧紧贴在精壮的背肌上，勾勒出紧绷的线条，显见他正在极力忍耐着巨大的痛苦。

富察容音强压下心中的惊慌，柔声道："皇上忍一忍，挠破了更不好。"她抽回手，取过一方素白丝帕，轻轻按在他渗血的伤口上。丝帕很快染上点点鲜红。

"张院判马上就到。"她转头对明玉吩咐，"再去催一催！"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急切。明玉慌忙应声而去。

纱帐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混杂着药箱碰撞的声响。张院判提着药箱匆匆而入，花白的胡须因奔跑而微微颤动。老太医跪在龙榻前三指搭脉，眉头越皱越紧。待掀开锦被查看疹子时，他的胡子都抖了起来，声音发颤："疥疮？！"

弘历闻言眉头一皱："继续说。"

帝王的威严让他的声音依然沉稳，但富察容音能感觉到他手心的冷汗。

"微臣该死！"老太医以头抢地，额头重重磕在金砖上，"此症奇痒难忍，更糟的是皇上体质特殊，并发荨麻疹后若抓破皮肉，恐引发丹毒！"丹毒之险，在场无人不知，那是能要人性命的恶疾。

富察容音强自镇定："可有治法？"

张院判颤声道："需先用苦参汤擦洗，再以黄连膏外敷。"

富察容音转向张院判，"还请院判立即开方。"

张院判制好药膏便让人送了过来，富察容音挥退众人，殿内顿时安静下来，只余烛火噼啪作响。

她亲自取了墨绿色的药膏，用玉簪挑了些许在手心焐热，这才轻轻涂抹在弘历的伤处。药膏触到伤口时，弘历浑身一颤，喉间溢出压抑的呻吟，像受伤的野兽在低吼。

"忍一忍，"她的声音轻柔如春风，"这药膏要揉开了才有效。"指尖在那些红肿处轻轻打圈，每一个动作都极尽温柔。她能感觉到手下肌肉的紧绷，知道他在强忍着痛楚。

弘历突然翻身握住她手腕"你走。"

他眼底血丝密布，声音嘶哑得可怕，"张院判说了会传染..."即便在病中，他最先想到的仍是她的安危。

"臣妾不怕这个。"她轻轻挣开他的手，继续涂药的动作，"皇上若是心疼臣妾，就快些好起来。"语气里带着几分娇嗔，让严肃的气氛缓和了些。

就这样过了三天，纱帐内突然传来窸窣声，金线绣制的龙纹在烛光下若隐若现。弘历半靠在金丝软枕上，中衣领口大敞，露出锁骨处一片暗红疹子，比之前几日，已经好了许多。

见到皇后进来，他立刻委屈巴巴地伸出胳膊，腕间红疹已经连成片："容音，痒..."声音沙哑带着鼻音，全然不见平日的威严。

富察容音坐在床沿，无名指蘸了冰凉的药膏轻轻点在他颈侧。

那些狰狞的红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淡了几分，但新的红点又在周围冒出来。"还痒吗？"她轻声问道，指尖继续轻柔地按摩。

弘历凤眸一眯，突然抓住她手腕往自己胸口带："这里最痒，你给我挠挠..."那眼神带着几分狡黠，显然是在借机撒娇。即便在病中，他依然不改那份独有的霸道与调皮。

"不行。"她抽回手，却俯身在那片红疹上轻轻吹气，"吹吹就好了，像这样——"温热的气息拂过肌肤，带着淡淡的茉莉香，那是她身上特有的气息，总能让他安心。

弘历闭上眼睛，感受着她轻柔的动作，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

有她在身边，似乎连病痛都不那么可怕了。他悄悄睁开一条缝，看着她专注的侧脸，心中涌起一阵暖流。这个女子，从少年时就陪伴在他身边，如今依然是能让他安心的人。

"还记得那年朕出天花吗？"他突然开口，声音依然沙哑，"你也是这般守着朕。"

富察容音手中动作不停，唇角却泛起笑意："那时皇上可比现在乖多了。"她想起年少时的弘历，生病时格外黏人，与现在这个威严的帝王判若两人。

富察容音一遍遍地为他涂药，动作轻柔而坚定，仿佛要用自己的柔情驱散他所有的痛苦。

夜深了，弘历终于在她轻柔的按摩中沉沉睡去。富察容音为他掖好被角，静静守在床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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