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脏衣篮被丢在地上，唐七正好带上门，两个小孩对视一眼。

　　“找到`那个’了吗？”

　　方阿巳从宽大的衣兜里掏出一根缠好的皮筋:“有了。”

　　唐七凝重地摇头:“不，我是说‘那个’东西。”

　　“那个？”

　　“就是那个啊，那个什么播什么机……”

　　方阿巳从脏衣篮的底部翻出一个金属长方体:“声卡录播机。”

　　“就是这个！”唐七高高兴兴地迎上来，然后破天荒地地挨了方阿巳一锤。

　　“你以为是走私现场吗？”方阿巳满脸写着“没想到你居然还有这么幼稚的时候”。

　　唐七也不恼，鼓捣起了那个录播机:“也就是说，只要按这里，就能录下我们洗衣服的声音？按这里就可以保存？然后再按旁边这里就可以播放出来？——你从哪弄来的？”

　　“是阿梧……阿五从阿尔莎那里拿来的，上次她在处理旧物，看见阿五对这些东西这么有兴趣就都送给她了。我跟她说我想拿来研究一下。”

　　“阿尔莎？”

　　“那个头发卷卷的，脸上有雀斑的女仆。”

　　唐七恍然大悟地点头:“哦，她啊。”

　　方阿巳把衣袖卷起，拧开水龙头，“别搞那东西了，早点弄完早点回去。”

　　唐七耸耸肩，按下录播机开关，两人在沉默中洗完了衣服。

　　方阿巳把录播机关上，确保洗衣服的声音都录了进去，才将它放进衣服的内兜。

　　“还有两天。”唐七的声音隐隐有些兴奋，“哈，已经等不及看那小子一把鼻涕一把泪求饶的样子了。”

　　“未必。”方阿巳淡淡地收拾着台面，“那个怪东西，你什么时候见他露出笑以外的表情？”

　　唐七还真思考了一番，从记忆里细碎的片段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没有。

　　“我有时候都会怀疑他到底是不是个人。”方阿巳皱着眉把手搓洗干净，“看起来更像是灵异故事里的恶鬼……”

　　“害怕了？”唐七调侃地撞了一下她的肩膀，看着身边人的表情依然没有变化，偏头想了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管他呢，追究那么多干什么。拳头能砸在他身上不就得了？暴力能解决的问题可多了，就算是恶鬼，只要能碰到，也给我滚一边儿去。”

　　方阿巳失笑，没再说什么。两人把衣服晾好后分别，唐七说她要去找唐拾二，他现在应该在图书馆，方阿巳就独自一人朝着房间走去。

　　先完成作业，再去找阿梧吧，她活动了一下肩颈，打了个哈欠。

　　搭上门把手的一瞬间，她敏锐地察觉到有一丝违和。

　　离开时夹在门缝的纸片不见了。

　　有人来过。

　　是谁？阿梧不会在没有她允许的情况下进她的房间。其他人？是什么理由？要做什么？还在房间里吗？

　　不过如果是那家伙好像一切也说得通。

　　方阿巳把耳朵贴上门板，里面安安静静的，没有声音。她把录播机提在手上，谨慎地推开了房门。

　　没有人。

　　方阿巳迅速关门反锁，打开了房间内的灯。里面的东西看起来都还好好的，没被人动过，她将录播机放在床上，随后把抽屉衣柜总之能想到的放东西的地方都检查了一遍。

　　没有任何异常，和她最后一次出门前一模一样。

　　方阿巳有些费解。

　　进来却什么都没动？她的房间里有什么可看的吗？她又没有随手记什么东西的习惯。

　　想不明白。

　　告诉女仆也没用，方宅的监控系统正在更新，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好——说到这个她又来气，就因为这样柳昭河做的所有离谱事都没有证据。

　　事已至此，先写作业吧。

　　她翻开作业本，却见页面右上方多出了一行铅笔写的小字。

　　“图书馆，一楼七号书架第七层，从左往右数第三本书。”

　　？

　　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

　　字迹工整娟秀，她不认识。

　　什么意思？

　　那里有什么东西？

　　恶作剧？新型猜谜游戏？

　　方阿巳吐出一口浊气。

　　今晚是睡不了好觉了。

　　当晚十二点，图书馆。

　　方阿巳绕过夜间巡逻的女仆一路摸过来——其实她很清楚没必要这个时候去找，如果被抓了那策划已久的反击计划也会泡汤。

　　不过那点好奇心始终催促着她动身，万一被别人碰巧先看到也并不划算——虽然她现在也不知道那究竟是不是个陷阱。

　　不像。她潜意识里是这么认为的，她也没和别的孩子有什么过节。

　　就这么想着，她走到了七号书架前，打开小型探照笔，借着微弱的灯光寻找起来。

　　第七层……从左往右数第三本……找到了。

　　侧边绿色的，名字叫《黑暗深渊》。阿梧看过，还向她吐槽过，明明是童话故事，不光是个坏结局，几位主角还全部牺牲了。

　　“完全是邪典！”方阿梧当时是这么下结论的。

　　方阿巳抽出了这本书，刚一拿到手，就有几张纸从里面掉了出来。

　　她又抖了抖书，翻动几下，确保里面没有更多东西后把书放回，将信将疑地捡起了地上掉落的纸张。

　　【培养人候选名单】

　　最上面一张的第一行赫然写着这几个大字。

　　是收养他们之前的调查记录？

　　按下越来越疑惑的心情，方阿巳把这叠纸往怀里一塞，又一路躲躲藏藏地回到了房间。

　　她坐在床沿，深吸一口气后方再次打开照明笔。

　　【培养人候选名单】

　　姓名:柳昭河

　　性别:男

　　年龄:八岁

　　现居地:赤河区浮阳市3街道

　　个人信息:孤儿，流浪中，善于欺骗、挑拨离间等，详见附件二

　　下面贴了一张柳昭河的照片，很明显是偷拍。

　　末尾盖了个［确认培养］的红印章，右下角标注着页码1。

　　方阿巳沉默地继续翻动。

　　接下去是唐七的档案，同样被盖了印章，页码为5。

　　她还翻到了自己的档案，姓名一栏是无，年龄标注为七岁。方阿巳自嘲地笑了下，这还是她第一次知道自己是几岁，而且还是从这种东西上面。

　　再下一张……

　　方阿巳的呼吸停止了一瞬。

　　【培养人候选名单】

　　姓名:（划掉，看不清晰）

　　性别:女

　　年龄:11岁

　　现居地:（被涂黑）

　　个人信息:（涂黑）天真（涂黑）未知（涂黑）疑似有（涂黑）

　　下面贴着的是方阿梧的大头照。

　　［确认培养］

　　阿梧？

　　11岁？

　　方阿巳脑子一片混乱，只觉得耳鸣阵阵。

　　……

　　“喂。”

　　“方阿巳！”

　　多次呼唤无效后唐七忍无可忍地伸手给旁边像灵魂出窍一样的方阿巳来了一下，那人懵懵懂懂地看过来，“？”

　　气不打一处来。

　　唐七又往阴暗处挪了挪，“在发什么呆？上课上成傻子了？柳昭河马上就要到了，给我清醒点！”

　　方阿巳这才回神。

　　对了，她们现在是在器材室里蹲守柳昭河。

　　那天看到的东西对她来讲还是很有冲击力的，她连续两晚都没怎么睡好觉。

　　问阿梧？这也太蠢了。还突兀。

　　方阿巳揉了揉脸，算了，眼下的事更重要。

　　推车滚轮的声音由远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