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新公寓的灯光比地下室温暖许多。边黎赤脚踩在柚木地板上,看着自己的影子被落地灯拉得很长,像某株营养不良的植物。
边伯贤在阳台上打电话,声音压得很低,但某些音节还是穿过玻璃门钻进她的耳朵——"账户""清算""最后期限"。
她悄悄靠近那扇门,鼻尖几乎贴上冰凉的玻璃。月光下的边伯贤像一尊青铜雕像,衬衫领口解开了两颗扣子,锁骨处的阴影深得能盛住整片夜色。
他突然转头,目光如鹰隼般攫住了她偷听的模样。
边黎没躲隔着玻璃对他做口型
边黎我饿了
厨房里,边伯贤煮面的动作娴熟得令人心疼。
水汽蒸腾中,他的轮廓变得模糊,只有手腕上那道伤疤依旧清晰。
边黎坐在料理台上晃着腿,突然伸手碰了碰他卷起的袖口。
边黎小叔以前经常做饭吗?
边伯贤一个人住总要学会。
他将葱花撒进汤里,香气立刻在空气中炸开
边伯贤你父亲才是真正会做饭的那个。
这是边伯贤第一次主动提起她父亲。边黎的脚尖停在了半空,汤勺碰触碗壁的声音在沉默中格外清脆。
边黎他...是怎么认识小叔的?
边伯贤的手停顿了一秒。窗外有车灯扫过,在他眼底投下转瞬即逝的光斑。
边伯贤华尔街
他将面碗推到她面前,明显不愿多说
边伯贤吃饭吧,要凉了
面条的热气模糊了边黎的视线。她看着汤面上漂浮的油花,突然想起母亲常说的一句话:有些真相就像深海鱼,浮到水面就会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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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在凌晨两点突袭了城市。边黎被雷声惊醒后,发现自己浑身滚烫。
汗水几乎浸透睡衣,天花板也在视线里扭曲成奇怪的形状。她试图呼唤边伯贤,但喉咙里只能堪堪挤出一声嘶哑的气音。
走廊尽头还亮着灯。边黎跌跌撞撞地爬下床,看见边伯贤正在书房整理文件。他面前摊开的账本上满是红色标记,像一道道纵横交错的伤口。
边黎小叔……
边伯贤抬头时钢笔在纸上划出长长一道墨迹。他几乎是瞬间就来到她面前,手掌贴上她额头。
边伯贤发烧了。
雨水拍打窗户的声音越来越急。边伯贤用毛毯裹住她,自己却只披了件单薄的风衣。电梯显示停运,可能也跟暴雨有关。
十二层的楼梯。边黎趴在他背上,听见他的心跳透过衣料传来,稳健而有力。
他的肩膀被雨水打湿,散发出潮湿的羊毛气息。恍惚间,她咬住了那块布料,像小兽叼住母兽的皮毛。
边伯贤忍一忍,快到了。
边伯贤的声音混着雨声传来
诊疗所的蓝漆招牌在雨中摇晃。值班医生睡眼惺忪地打开门,目光在他们之间来回扫视:"孩子父亲?"
边伯贤的呼吸有一瞬间的凝滞。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在边黎脸上,像一颗冰冷的泪。"是。"他说,手臂却收得更紧。
针头刺入皮肤的疼痛让边黎瑟缩了一下。她死死抓住边伯贤的衣袖,直到药水开始发挥作用,世界逐渐变得柔软而模糊。
朦胧中,她感觉有人轻轻拨开她汗湿的刘海,指腹的温度比退烧药更令人安心。
这人神秘又疑点重重。然而,正是他,在她满是阴霾的世界里,成为了那束独属于她的微光,虽渺小却明亮,为她驱散黑暗,带来希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