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

1

世乒赛场馆的空调冷风掀起王楚钦的衣角，汗珠坠地时在反光地板上炸开细小的冰花。

他搓了搓指尖，球拍柄的冰晶贴纸泛着冷冽的银光——这温度让他想起徐清禾总念叨的「最适合4Lo跳的冰面」。

佐藤悠真在对面用拍柄敲击球台，节奏像钝刀刮过冰层，每一声都刺在耳膜上。

徐清禾的短信在开赛前一分钟弹出：「反手变线时，记得他食指会上翘。」

王楚钦摸向右手绷带，草莓汁写就的「摔了不许哭」字迹被汗水洇成浅粉。

昨夜两人视频通话的画面突然闪现——她蜷缩在高原冰场的防护垫上，手指尖缠着同款绷带，月光将睫毛上的冰晶照得碎钻般发亮。

裁判吹哨的刹那，佐藤的发球如刀锋向他劈来。

2

高原冰场的寒风裹着雪粒砸向防护网，徐清禾呼出的白雾在零下20℃瞬间凝成冰晶，粘在睫毛上像撒落的星尘。她盘腿坐在防护垫上啃三明治，手机支在冰鞋旁，直播画面里王楚钦正打出第七个擦网球。

「这球路像你的3A跳落冰轨迹。」她截图标注发送，指尖在冻僵的屏幕上划出颤抖的线：「起跳角度42度，旋转轴偏移0.17秒。」

陈教练的语音回复混着冰刀声：「专心练你的4Lo，当心变成乒乓理论家。」

起身时右踝传来刺痛，徐清禾摸出绷带重新缠绕。

草莓香混着药油味弥散，她忽然想起农庄那日——王楚钦被蜜蜂追得满棚跑，后颈溅落的草莓汁像颗朱砂痣。

「徐姐，你要帮忙吗？」小队员滑过来。

「没事，」她晃了晃绷带，「跟某个逞强鬼学的。」

冰场外的云层裂开缝隙，阳光将她的影子拉得细长，宛如燕式滑行留在冰面的刻痕。

3

第三局比分咬至10:9时，王楚钦的球拍突然脱手。

拍柄在空中划出银弧，乒乓球仅擦碰胶皮边缘后反弹，在佐藤错愕的目光中诡异地拐出S型弧线。

「有效得分！」

裁判手势斩钉截铁。

观众席爆发出海啸般的欢呼。

王楚钦弯腰捡起球拍，冰晶贴纸的凉意渗入指腹——昨夜视频里徐清禾的话突然浮现：「佐藤变线前会舔嘴唇，像你紧张时转拍的动作。」

他抬眸看向对面，佐藤果然无意识的舔了下嘴角。

下一记发球故意压慢节奏，球拍擦过台面时，他模仿徐清禾的燕式滑行动作微调重心。

乒乓球如冰刀劈开空气，在佐藤反手位炸开白痕。

徐明浩的灯牌在场馆角落疯狂闪烁：【三年加训取消！】

荧光小字在暗处跳动：【我妹说的】。

4

颁奖仪式后的走廊挤满记者，王楚钦借口换衣服溜进休息室。

手机屏幕亮起徐清禾的未接来电，回拨时听见呼啸的风声撞进麦克风。

「在哪儿？」

「山顶观星台，」她的声音裹着细碎的冰晶摩擦声，

「这里的北斗七星比你拍柄的贴纸还亮。」

王楚钦将金牌套在奖杯上拍照，奖杯表面倒映出他眉骨结痂的伤口：「等巡演结束，带你去北海道看真正的冰……」

「疼吗？」她突然打断，指尖在屏幕上虚抚那道伤。

「比某人卡防护垫时强点。」他笑着翻转镜头。

徐清禾裹着羽绒服出现在画面里，身后的星空如冰刀溅起的碎屑铺满天幕。

她举起保温杯碰了碰镜头，呵气成霜的笑声清冽：「敬世界冠军。」

「敬我的技术顾问。」

他将奖杯贴近屏幕，冰晶贴纸折射出的星光落进她眼底。

5

深夜的运动员公寓，敲门声惊醒浅眠的王楚钦。

门缝下塞进的包裹沾着雪水，拆开是一副黑色的护腕，内衬绣着极小的冰刀暗纹——与徐清禾考斯滕腰封的纹路如出一辙。

「新赛季要练4Lo+3T连跳，摔了记得用这个。」

字条上的草莓香与药油味交织，像她缠绷带时垂落的发梢。

他戴上护腕对着镜子挥拍，冰刀刺绣随肌肉起伏若隐若现。

手机震动，徐清禾发来段视频：午夜冰场里，她的4Lo跳落冰时绷带散开，橙色身影在冰面划出的弧线，像极了那记扭转乾坤的S型球。

「像不像你的绝杀球？」

她喘着气问，鼻尖凝着冰珠。

「明明更像你切坏的草莓。」

窗外飘起今冬第一场雪。

王楚钦将冰晶贴纸贴在了窗玻璃上，月光穿透贴纸在墙面投出光斑，恍惚间像是她睫毛上未化的星尘，又像高原的风裹着三千公里的思念扑进眼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