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和姥姥关系一直不好,时尘小的时候不太懂,现在长大了才意识到父亲在这家里也不是很快乐,他的房子给了那个时尘“哥哥”结婚用,他一直住在时尘母亲的房子,父亲的岁数比母亲还大不少,只比姥姥小十多岁,时尘很小的时候父亲就退休了,他没有养老金,一直靠着曾经的存款每个月给母亲生活费,非常拮据,其实父亲很喜欢看书。也很有才华,可惜生不逢时,父亲那边的家族本来也不小,爷爷曾经还是个翻译官,家里有些家产,偏偏遇到土改和“**”,土地和宅子都被收走,一家人过年都是在牛棚过的。
那时候因为爷爷“地主”的身份,导致父亲本来可以去飞行员的名额也被政审刷掉了,父亲二哥也就是时尘的二大爷画了一手好画,却只能当爱好,根本没想过靠画画谋生。
父亲和老叔关系最好,老叔做买卖家里有钱,小时候经常送给时尘家里各种家电,本来身体素质最好的他,突然有一天因为晨练脑梗死在了家门口,父亲得知噩耗后精神打击很大,没过两年也跟着去了。
姥姥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经常骂母亲,母亲对她的埋怨越来越大,后来姥姥摔了断了股骨头,差点没挺过来,但最后依然坚强地活下来了,不能下地走路,一直在床上又活了好几年。
时尘母亲那时候还能端屎端尿的伺候,但仍然总挨骂,因此对二姨的怨气越来越大,二姨想把老太太接走,姥姥却不想走,她放心不下这个大女儿,虽然她总是骂她,但心里却一直把她当成孩子似的放心不下,刚从医院出来的时候住在二姨家,二姨是个很有洁癖的人,虽然嘴上从来没嫌弃过姥姥,但是老太太在她那怎么也待不惯,她知道她二闺女是个要强的人,她也很少说她。
现在母亲的岁数也快赶上当初姥姥那般,时尘本以为自己可以养老送终到她的人生终点,但今天突然的变故让他不得不考虑“后事”。
他每天都是靠监控在单位和母亲沟通,都是单线联系,他母亲想联系他很难,时尘最担心自己母亲像电视上那般突然摔倒失去意识,而他也一去不回,那他母亲就真的可能在屋子里死亡都没人知道了。
现在雇了保姆,有了一个可以每天固定查看他母亲情况的人,他已经交代给对方,一旦他母亲出了什么意外第一时间联系他,如果联系不上他就给他二姨打电话,如果打不通就给他表哥打电话。
如果他真的有一天再也醒不过来,那他必须把家里的所有财产给二姨保管,让她照顾母亲以后的生活,但时尘怀疑真的到那一天,他的母亲能不能经受住这种打击。
时尘平时就已经把房产证,行驶证,银行卡身份证等物品放到一个袋子里,他把密码放在了袋子里,他不担心遭贼,现在电子银行平台这么发达,真的被偷走了他可以立刻报挂失,而如果他不在了,她们又不知道密码是什么,就只能走公证程序来取钱,平白多了很多麻烦和手续费。
至于固定资产时尘倒是不担心,自己没了他母亲自动继承,他离婚了妻子没有继承权,也没有子女,他母亲没了遗产自动继承给二姨。
虽然二姨和母亲的关系不睦,但毕竟是亲姐妹,真要是出了什么事,二姨绝不会不管她,就像那些年虽然二姨没有把姥姥接回去养老,但是会时常过来帮忙收拾屋子,给姥姥一个亮亮堂堂的屋子。
“后事”想到的基本都安排了,心里也稍微安定了一些。
就在他心神一松的刹那,时尘眼前一花,周围的环境再次发生了变化。
这一次时尘并没有像之前那般惊慌,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是依旧觉得匪夷所思,不能理解。
如果不是这边的痛楚一直时刻提醒他在这里是多么的真实,他真的有一种在做梦的错觉。
此时时尘看到的是一片黑暗。
也就是说这里也是晚上了。
这样的环境真的很适合睡觉,但是他现在一点困意都没有,太阳穴一抽一抽地疼,浑身上下都疼。
此时的时尘感觉膀胱鼓胀,很想上厕所,但是一想到梦里如果真的尿尿意味着醒来的时候也八成会尿床,一时之间就非常惶恐。
虽然这里八成不是梦,但是万一和梦一样会尿床呢?
但是越憋越难受,他是真的有点忍不住了。
他想找个容器放水,但是现在浑身动弹不得,要是他在这里也尿床,他简直不敢想象到时候会是怎样的结果。
时宸有……人……吗……
时尘发出干哑的声音,好似烧干的喉咙发出的动静,声音细小的根本好像蚊子似的。
他还想挣扎起身,就算尿地上也比尿床上强啊。
可是他现在浑身一使劲不但痛得更厉害了,而且是从内到外的又麻又痛,他感觉自己的肌肉都在叫嚣的抗议。
时尘真的难受又绝望,他眼泪都在眼角打转了,为什么他要承受这些?明明是别人造的孽为什么要他来承受?
深吸一口气,时尘再次用尽力气想要起身,即便一用力就感觉骨头都被敲碎了一样疼痛。
他再次失败了,他忍不住发出小兽一样的啜泣声。
哭声反倒比叫喊声更容易听清,突然一个声音在帷幔外面发出。
顾夜君醒了?
这个声音并非那个丹凤眼书生的,有一丝丝熟悉,但一时之间又有点想不起来。
时宸谁……?
时尘开口问道。
这个帷幔后面的人轻轻地拉开帷幔,借着些许外面的月光时尘只能看见一个漆黑的身影,什么也看不见。
这个人是谁?时尘十分肯定的是,如果不是自己开口发出声音,他根本发现不了这个屋子还有一个活人!
顾夜君听说你愿意服软?
这个声音比刚才的询问增加了很多压迫感和威严感,也让时尘立刻想起来对方是谁。
那个姓顾的国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