函谷血风

函谷关的晨雾还未散尽，青铜箭簇在垛口反射着冷光。扶苏勒马停在关前三里处，铠甲上凝结的露水顺着护心镜边缘滴落。他眯起眼睛辨认城头飘扬的玄色旌旗，突然攥紧了缰绳——守将战盔下的那张脸，是十年前教他剑术的蒙毅。

"王上，末将请命率死士夜攀城墙。"章邯的甲胄发出轻响，他指向关隘西侧被藤蔓覆盖的裂缝，"那里是当年修建时的排水暗渠。"

扶苏抬手折断一根挡在眼前的荆棘枝。断裂处渗出乳白色浆液，沾在他龟裂的指节上。"蒙师傅教过我，攻城为下，攻心为上。"他转头对亲卫低语几句，亲卫解下背上的檀木长匣。

城头的蒙毅突然按住胸口。青铜甲片下藏着块温热的玉玦，那是扶苏十二岁生辰时他亲手雕的辟邪佩。赵高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像毒蛇游过枯叶："蒙将军可认得关下那位叛臣？"

"末将眼拙。"蒙毅的佩剑重重磕在箭垛上，"只看见个带着叛军犯境的逆贼。"

黎明前的烽火台废墟里，平阳公主的绢鞋陷进青苔。老宦官举着火折子的手在发抖，铜壶里的火油已经凝固。"殿下，这机关二十年没用过了..."话音未落，公主突然扯断颈间珠链。珍珠滚进机关凹槽，齿轮发出生涩的咬合声。

"三色烽烟。"她撕开袖口缠住渗血的手腕，"王兄七岁那年，我们在章台宫玩打仗游戏约定的暗号。"火把突然照亮她沾着煤灰的脸，远处传来犬吠声。

刘季蹲在战场侧翼的酸枣树下，用匕首削着木片。樊哙提着血淋淋的包袱过来时，他正把木片插进发髻。"大哥，按你说的弄来了秦军服饰。"狗屠咧着嘴，"就是味道冲了点。"

"让兄弟们换上。"刘季把最后一块木片别好，突然抓住樊哙的手腕，"记住，等他们两边都流够血再亮旗。"他指尖沾到的血在晨光里泛着诡异的蓝，是方才那个落单秦军斥候喉间喷出来的。

正午的烈日把城墙晒得发烫。赵高展开血书时，扶苏的坐骑突然人立而起。那绢帛上的字迹确实像极平阳公主的手笔，但"弑妹"二字第三笔的顿挫分明是赵高惯用的运笔方式。章邯的弩箭已经对准城楼，却被扶苏按下了弩臂。

"蒙师傅！"扶苏的吼声震落墙缝里的积尘，"先王赐你的青铜剑可还锋利？"关隘上传来金属摩擦声，蒙毅的佩剑不知何时已经出鞘三寸。

暮色四合时，第一缕靛青色的烽烟窜上天际。平阳公主趴在烽火台残破的瓦顶上，看着自己点燃的火焰被晚风扯成三色飘带。老宦官突然拽她滚下屋顶，三支弩箭钉在方才的位置。黑冰台杀手黑袍上的金线在月光下像流动的毒液。

"殿下快走！"老宦官把铜壶砸向追兵，火油泼洒成一道火墙。平阳公主跌跌撞撞冲进密道时，听见背后传来皮肉烧焦的声响。

刘季的部队在子时突然擂响战鼓。他们打着玄鸟旗从侧翼切入战场，却故意让阵型保持松散。樊哙砍翻两个赵高亲卫后，发现大哥正盯着函谷关城墙的裂缝发呆。"看那个！"刘季突然指向正在闭合的暗门，有个穿宦官服饰的身影闪了进去。

扶苏的帅帐里，烛火突然爆了个灯花。亲卫呈上截获的密信，竹简上沾着靛青色煤灰。章邯凑近辨认那些被血晕开的字迹："...烽火台...黑冰台...三日后..."话音未落，远处传来城墙巨石滚动的闷响。蒙毅的亲兵被吊在城头，血顺着铁甲滴进护城河。

平阳公主在密道里摸到块温热的金属。借着磷火棒的光亮，她认出这是子婴周岁时戴过的长命锁。锁芯里藏着的绢片上，蒙毅的字迹力透纸背："亥时三刻，排水闸。"

刘季蹲在尸体堆里擦拭剑锋，突然听见头顶箭楼传来争执声。蒙毅的怒吼压过了赵高的尖啸："...先王托付的不是玉玺！是..."一支弩箭突然穿透木板，擦着刘季的发髻钉进土里。他舔了舔剑上未干的血迹，露出被缺牙漏风的笑容。

未完待续，敬请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