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知秋第十八次点击保存键时,显示屏上的鎏金色突然开始蠕动。
她触电般缩回手指,后颈的胎记毫无征兆地发烫。窗外暮色正浓,贴在玻璃上的星云海报泛起诡异磷光,丙烯颜料绘制的超新星爆发图竟在缓缓旋转。这个发现让她脊椎发凉——上周贴海报时,自己明明用的是哑光胶水。
"叶总监,三号线有加急修改..."助理小夏的声音突然扭曲成电流杂音。叶知秋抬头瞬间,整层楼的日光灯管接连炸裂,飞溅的玻璃渣在空气中凝成悬浮的星环。她本能地摸向发烫的后颈,指尖触到皮肤下硬币大小的凸起,那形状分明是枚微型沙漏。
逃生通道的荧光标志在黑暗中格外刺目。叶知秋踉跄着撞开防火门,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在楼梯井回荡出三重回音。当摸到天台铁门时,金属把手的寒意突然化作灼痛——那不是物理温度,而是某种来自时空深处的战栗。
暴雨抽打在脸上的瞬间,她看到了此生最恐怖的景象。
雨滴悬停在霓虹灯牌前,像被钉在透明棋盘上的水晶棋子。远处跨年演唱会的声浪被拉长成低频嗡鸣,广告屏上的倒计时数字正在溶解,露出底层青铜器铭文般的纹路。叶知秋突然想起父亲常说的那句话:"三星堆的青铜神树,藏着观测时间的秘密。"
"警告,现实锚点失序。"机械音从云端坠落时,她的影子开始沸腾。不是比喻,是真正的沥青状物质在地面翻滚,凝结成指向西北方的箭头。那个方向,父亲带领的考古队正在挖掘新的祭祀坑。
"抓住我!"
黑色风衣掠过视野,男人腕间的怀表链缠住她手腕。下坠中叶知秋看清对方的脸——是那个连续三天出现在公司楼下咖啡馆的男人。他总是坐在靠窗第二桌,用古董怀表对照手机时间,深灰色围巾下隐约可见金属光泽的颈环。
此刻那人的瞳孔流淌着金色数据流,胸口迸发的青光刺破雨幕。叶知秋在失重中嗅到他身上带着青铜器特有的锈味,这味道与父亲实验室里的出土文物如出一辙。
机械心脏传来撕裂般的痛楚,江临知道这是程序在警告他越界。监察者不该干预数据吞噬,但当他看到女人后颈的金色刻痕时,日晷装置突然暴走。十二年前植入胸腔的青铜组件正在发烫,那些三星堆纹路如同苏醒的蛇群,在他血管里游走啃噬。
"记住坐标!"他扯开女人衣领,指尖按在灼热的胎记上。刹那间,量子化的养父影像在视网膜闪现,那个本该被系统删除的男人正在说:"她是你最后的锚点。"
剧痛中无数画面炸裂:穿白大褂的女人将芯片刺入婴儿后颈,手术室墙上日历显示1999年3月3日;父亲举着青铜面具在祭祀坑大喊"这里有时空夹层";最后是男人被锁在手术台上的画面,旋转的日晷从他心口剜出带血的齿轮。
地面塌陷成数据深渊时,叶知秋的指尖开始像素化。男人突然把怀表塞进她掌心,表盖内侧的刻字在血污中浮现——【给1999年的秋】。这是母亲葬礼上失踪的那枚火漆印章的字迹。
粉笔灰的气味刺入鼻腔,叶知秋在课桌上惊醒。1999年款蓝白校服粗糙的布料摩擦着手臂,前桌男生校服背后拙劣的圣斗士涂鸦正在分解成矢量图。这种诡异的既视感令她作呕,就像有人把记忆切成碎片重新拼贴。
"新同学?"班主任的镜片闪过冷光。叶知秋注意到他领口别着的校徽,青铜色底座上刻着三星堆纵目面具——这所虚构中学的标识,竟与父亲考古笔记中的图腾完全一致。
怀表秒针逆跳第三圈时,江临终于确定这不是普通副本。当转校生走进教室,他机械心脏的齿轮突然卡住——这女人掌心的勒痕正在渗出金粉,在空中凝结成三星堆祭祀面具。七年前在3号祭祀坑,他曾亲眼见过这件青铜器的出土。
"你带了不该带的东西。"他擒住对方手腕,突然被记忆碎片击中:十二岁的自己蜷缩在实验室角落,穿白大褂的女人捧着青铜匣低语:"当秋分日双星交汇,钥匙就会苏醒..."
防空警报撕裂寂静,江临看着自己的血滴在地面形成甲骨文"秋"字。这分明是当年刻在祭祀坑壁的文字,此刻却被系统篡改成杀戮指令。
当怪物撕开教导主任的皮囊,叶知秋在江临眼中看到转瞬即逝的恐惧。这个游刃有余的男人,此刻却像被困在琥珀里的远古昆虫,被某种超越系统的力量禁锢。她突然意识到,对方胸口的青光与父亲研究的青铜神树发光模式完全同步。
"握紧这个!"江临掷来的青铜碎片边缘刻着蛇形纹路,叶知秋的血染红铭文时,整个空间开始坍缩成三星堆博物馆的全息投影。在数据风暴中心,她看到江临被青铜锁链贯穿胸膛,那伤口位置与自己后颈的胎记形成诡异的镜像对称。
叶知秋在办公室惊醒,电脑屏幕仍停留在香水广告界面。当她颤抖着抚摸后颈,数位屏倒影中闪过青铜神树的虚影。口袋里的日晷碎片突然震动,手机自动跳转到导航界面,终点是淮海路198号咖啡馆——母亲怀孕时常去的咖啡馆,也是江临连续出现的神秘地点。
而在三个街区外,江临正凝视着掌心的甲骨文血迹。当他解开衬衫第二颗纽扣,露出心口手术疤痕时,雨滴突然在他周身静止。那道疤痕的形状,与叶知秋后颈的沙漏胎记,在月光下拼合成完整的青铜日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