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祥宫内,紫禁城层层叠叠的宫墙将外界隔绝得一干二净,而此刻,这座富丽堂皇的宫殿却被一种令人窒息的紧张氛围所笼罩。天色渐暗,铅灰色的乌云低垂,仿佛压在琉璃瓦上,预示着即将降临的悲剧。金玉妍蜷缩在雕花大床上,面容惨白如纸,剧痛像潮水般一波接一波地侵袭着她的身体。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落,浸湿了鬓边的发丝,狼狈地贴在脸颊上。她紧闭双眼,嘴唇因过度用力而被咬得泛白,几乎渗出血丝;双手死死攥住锦被,指节因用力过猛而泛出病态的苍白。“娘娘,再使把劲儿!孩子就快出来了!”稳婆的声音带着颤抖,焦急中透着一丝慌乱。她的额头上也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却无暇擦拭。然而,无论金玉妍如何拼尽全力,那胎儿似乎铁了心般不肯降临人世。“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空气,那声音仿佛从灵魂深处被生生撕裂出来,直刺人心。一旁的宫女们早已被这痛苦的场景吓得面无人色,忍不住纷纷落下泪来。“这可如何是好?再这样下去,娘娘和小皇子都危险呐!”一位年长的宫女搓着手,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无计可施。皇后匆匆赶到时,迎面扑来的是一股压抑至极的气息。惨叫声与哭喊声交织在一起,仿佛一把无形的利刃,割裂了每一个人的心。她平日里端庄沉稳的面容此刻也被焦急与忧虑所取代。“都给本宫稳住!太医呢?还不快想办法!”皇后厉声喝道,声音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皇后娘娘,太医们已经在想办法了,只是这胎儿的胎位有些异常,一时半会儿……”稳婆战战兢兢地回禀,语气中满是无奈。妃嫔们站在一旁,个个神色凝重。嘉贵人往日在宫中的地位虽不算低下,但如今这般生死攸关的大难,也让众人不禁对她生出几分同情。高晞月望着床上奄奄一息的金玉妍,眼中满是不忍,心底竟升腾起一丝怜悯。“快,去把太医院所有太医都叫来!无论如何,都要保住嘉贵人和孩子!”皇后心急如焚,在殿内来回踱步,默默祈祷这场噩梦能够尽快结束。时间如同凝固了一般,每一秒对于启祥宫内的众人来说,都显得无比漫长。金玉妍的惨叫渐渐变得微弱,她的意识也开始模糊。眼前浮现出朝鲜故乡的一幕幕回忆:那些欢笑、那些温暖,如今却如同泡影一般,在残酷的现实面前不堪一击。“娘娘,您醒醒啊!千万不能睡过去!”贞淑紧紧握着主子的手,泣不成声。她是金玉妍最贴身的宫女,此刻却只能无助地守在一旁。终于,在又一阵几乎要将人撕裂的剧痛后,胎儿依旧未能顺利产出,而金玉妍的身下却突然涌出大量鲜血,瞬间洇红了整个床褥。“不好了,娘娘大出血!”稳婆惊恐地尖叫起来,声音尖锐得刺耳,划破了这压抑的空气。“快,拿止血药!”皇后慌了神,大声命令道。宫女们手忙脚乱地取来止血药,然而,鲜血却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无论如何也无法止住。太医们围在床边,眉头紧锁,各种药方开了一张又一张,却始终不见成效。“皇后娘娘,嘉贵人的脉象越来越弱了……”一位太医忧心忡忡地回禀,声音低沉而无力,仿佛宣判了一切的结局。
此时,天幕已被夜色完全吞噬,启祥宫内烛火摇曳,虽将殿宇照得纤毫毕现,却仍难掩那萦绕于梁柱间的森冷死气。金玉妍的意识如风中残焰般摇摇欲坠,她恍惚间看见一条幽深无尽的黑暗通道,通道尽头,一缕微弱至极的光芒若隐若现。那光仿若拥有某种神秘的力量,轻轻勾住她的灵魂,将其缓缓拽向未知之处。她试图挣扎,可全身乏力,竟连抬手抗拒都难以做到。“孩子……我的孩子……”最终陷入昏迷前,金玉妍干裂的唇瓣艰难蠕动,那一声声低喃似是用尽了她此生最后的力气,满含着不舍与眷恋,在空旷的大殿内化作一缕哀婉余音。
“娘娘!娘娘您醒醒啊!”贞淑哭得肝肠寸断,拼命摇晃着金玉妍的身体。
就在众人都以为金玉妍和孩子凶多吉少时,一位年轻的太医突然站了出来,他名叫苏叶,平日里在太医院并不起眼,但此刻却眼神坚定。
“皇后娘娘,微臣有个法子,或许能一试,但风险极大,还望娘娘定夺!”苏叶单膝跪地,语气诚恳而急切。
“都什么时候了,有法子就快说!”皇后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微臣欲以针灸之法,刺激娘娘穴位,或许能够催动胎儿降生。只是……稍有不慎,娘娘怕是难以保全。”苏叶语调低沉,声音在最后一刻微微颤抖。他垂首而立,却掩饰不住眉宇间那一抹沉重的犹豫,心中早已翻涌如潮。皇后闻言,唇角轻抿,片刻后毅然抬眸。她的眼中闪过一抹决绝,似是在与命运做最后的抗争:“事已至此,唯有死马当作活马医!你且大胆施为,若嘉妃母子平安无恙,本宫必有重赏;若有不测……”她的目光陡然转冷,寒意直刺人心,“你也休想独活!”苏叶听罢,缓缓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然而当他拿起那枚细如发丝的银针时,指尖仍不免微微颤动。他深知这一针下去,便是生死一线——成,则力挽狂澜;败,则万劫不复。在众人屏息凝神的注视下,他将银针轻轻抵住金玉妍的穴位,动作娴熟却不失谨慎,每一寸推进都仿佛承载着千钧重量。
时间在这一瞬间仿佛凝成了固体,连空气都变得沉重无比。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目光如鹰隼般紧紧锁定在床上的金玉妍。一丝细微的变化牵动着全场紧绷的神经。终于,在苏叶指尖飞快舞动、银针轻落的片刻之后,金玉妍唇间逸出一声微弱却清晰的惨叫,犹如打破冰封湖面的第一道裂纹。而这声痛呼尚未消散,一阵响亮而充满生命力的婴儿啼哭便猛然炸开,穿透了宫殿内压抑至极的死寂,为这紧张的一幕画上了令人猝不及防却又满心欢喜的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