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至黄昏,步辇悠悠行至延禧宫前,敬事房太监恭敬通传,海兰便在宫女们悉心装扮下,身着精心挑选的寝衣,款步登上步辇。她的面容,在柔和的夕照下,透着娇羞与温婉,眼中却藏着一份历经磨砺后的坚毅。
踏入养心殿,海兰轻移莲步,盈盈下拜,轻声请安:“皇上,臣妾前来伺候。”弘历抬眸,目光落在她身上,嘴角不自觉上扬,抬手示意:“海贵人不必多礼,过来这边。”
海兰起身,款至榻前,与皇上相对而坐。弘历与她谈诗论画,分享朝堂趣事,海兰总是巧笑嫣然,应答得体,时而妙语连珠,引得弘历开怀大笑。这一连几日的相处,让两人情谊愈发深厚,弘历对海兰的宠爱,如春日暖阳,温暖且炽热。
又过了两个月,海兰悄然叫人寻至太医江与彬处。江与彬轻抬手腕,为海兰把脉,片刻后,眸中闪过一丝惊喜之色——海兰竟已怀胎一月。
如懿蒙受不白之冤,被指使对皇嗣下朱砂之毒,最终被打入冷宫。海兰了解如懿的品性,她心知肚明,如此恶毒之事,如懿绝不会沾染分毫。此时的海兰,已怀有身孕一月之久,腹中这个新生命的悸动,不仅带给她无尽的欢喜,更让她内心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坚定。她暗暗发誓,即便要用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计划,也定要为如懿洗刷冤屈,将她从那冷宫深渊中解救出来。
这日,海兰屏退众人,独自坐在妆台前,目光死死地盯着妆奁中的那盒朱砂。那一抹鲜艳欲滴的红,在旁人眼中或许只是普通的颜料,可在海兰眼中,却如同一团燃烧的火焰,正炙烤着她的内心。她深知,一旦做出这个决定,自己和腹中的孩子都将面临巨大的危险,但为了如懿,她已顾不了那么多。
“小主,您叫奴婢何事?”香云轻轻推开房门,走进屋内,看到海兰呆呆地望着朱砂,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海兰缓缓抬起头,眼中满是决绝:“香云,你去将门窗关好,任何人都不许进来。”
香云见小主神色凝重,不敢多问,赶忙照做。待门窗紧闭,屋内只剩下主仆二人时,香云忍不住问道:“小主,您……这是要做什么?”
海兰深吸一口气,手指颤抖着拿起那盒朱砂,一字一顿地说道:“香云,如懿姐姐被冤枉下毒,如今只有我能救她。我打算服下这朱砂,假装中毒,让皇上和众人知道,若真有人能随意下毒,那之前如懿姐姐的罪名便站不住脚,从而证明她的清白。”
香云一听,吓得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她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死死拉住海兰的手:“小主,万万不可啊!这朱砂剧毒无比,您如今还怀着身孕,若服下,不仅您会有性命之忧,腹中的小皇子或小公主也……”香云说着,泪水夺眶而出,声音也哽咽起来。
海兰轻轻挣开香云的手,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香云,我心意已决。如懿姐姐对我恩重如山,在我最孤立无援、怯懦胆小的时候,是她一直陪伴我、鼓励我,像姐姐一样保护我。如今她深陷绝境,我怎能坐视不管?就算搭上我和孩子的性命,我也要还她一个清白。”
香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泪流满面地哀求道:“小主,您如此大义,奴婢明白。可您想想腹中的孩子,他还未出世,怎能就这样……小主,再想想其他办法吧,一定还有其他办法的……”
海兰心中一阵绞痛,她伸手轻轻扶起香云,眼中也泛起泪花:“香云,我又何尝不心疼这孩子。可如懿姐姐若不能沉冤得雪,我此生都不会心安。这孩子若能成为证明如懿姐姐清白的关键,他在天有灵,也会理解为娘的苦心。”
香云见海兰主意已定,知道再劝也无用,只得哭着点头:“小主,您一定要小心啊。奴婢这就去准备些解毒的药材,万一……万一有个好歹……”
海兰微微点头,说道:“香云,你放心。我会把握好剂量,不会有性命之忧。此事还需你帮我,待我服下朱砂后,你便去请皇上和太医过来,切记,不可声张。”
香云擦了擦眼泪,说道:“小主,奴婢明白。您千万要保重自己和小主子啊!”
海兰再无迟疑,双手微微颤抖着掀开朱砂盒的盖子。她用指尖轻轻蘸取了一抹鲜红的朱砂,放进嘴里,缓缓咽下。顷刻之间,一阵仿若烈火焚身的剧痛自腹中汹涌而起,迅速席卷全身。海兰的脸色骤然变得苍白如纸,毫无血色,冷汗如雨般从额头滚落,一滴接着一滴,沿着脸颊滑下,打湿了衣襟。
“小主,您怎么样了?”香云见状,心急如焚,赶忙上前扶住海兰。
海兰强忍着疼痛,牙关紧咬,虚弱地说道:“别……别慌,快去……去请皇上和江太医……”
香云不敢耽搁,转身飞奔出殿,朝着养心殿的方向拼命跑去。
不多时,皇上弘历在香云的引领下,神色匆匆地赶到海兰宫中。紧随其后的,是几位神色紧张、背着药箱的太医。
“海贵人,你这是怎么了?”弘历看着躺在床上痛苦不堪的海兰,心疼得眉头紧紧皱成了一个“川”字。
海兰微微睁开双眼,眼神中满是痛苦与无助,有气无力地说道:“皇上……臣妾……臣妾不知为何,突然腹痛难忍……”
太医们连忙围上前,手法娴熟地为海兰把脉诊断。须臾,为首的江太医面色骤变,凝重得如同压了千斤巨石,他缓缓跪下,声音里掺杂着一丝难以掩饰的颤抖:“皇上……海贵人她中了朱砂之毒。”
“朱砂之毒?”弘历眉头紧皱,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与愤怒,怒喝道,“海贵人向来深居简出,谨言慎行,怎会无故中了朱砂之毒?究竟是何人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