胚胎期的听觉比视觉先苏醒。
我浸泡在某种粘稠液体里,金属羊水正在有规律地收缩。暗红色光源透过培养罐玻璃投下血管状的阴影,十七个连接脐带的胎儿悬浮在周围,他们半机械化的手掌贴在玻璃内壁,指节间延伸出的青铜丝线正与我的太阳穴相连。
"这是你真正的诞生之地。"四十岁的周砚白敲击培养罐,他左眼已替换成齿轮组装的义眼,"1937年冬至,沈素秋带着暴走的时虫胚胎跳井,却在时间褶皱里诞下人形时器——就是你。"
培养液突然沸腾。我蜷缩成胎儿的姿态,看着自己金属化的右手自动拆解重组,变成与座钟内部相同的擒纵机构。连接其他胎儿的青铜丝线开始传输记忆脉冲:
穿白大褂的周老爷剖开孕妇腹部,将蜈蚣状的机械时虫缝入子宫;
母亲浑身是血地抱着培养罐奔逃,罐内婴儿的心脏是跳动的钟摆;
黑衣人在暴雨夜倾倒汞溶液,整个育婴堂的胎儿发出齿轮卡死的惨叫......
"你们是第七批存活体。"周砚白启动墙上的黄铜阀门,相邻培养罐缓缓降落。那些看似婴儿的时器突然睁开没有瞳孔的眼睛,他们胸腔自动裂开,露出镶嵌在肋骨间的微型座钟。
我拼命捶打玻璃壁,却发现声带已被改造成音簧结构。发出的不再是哭喊,而是《东方红》的机械编钟声——这是1955年生产的座钟标配报时曲。
"时间在你身上出现了有趣的误差。"年轻管家的声音从通风管传来,他的头颅正通过齿轮传动装置接合在机械躯干上,"沈素秋本该在将你转化为完全体时虫后死去,但她用怀表切割了自己的时间线。"
培养罐底部突然喷射出蒸汽。当我坠入传输管道时,看到周砚白们正与不同年龄的自己厮杀。最年长的那个用机械臂撕开年轻自己的喉咙,扯出发光的时间脊椎扔向我的方向:"去找真正的锚点!"
时间脊椎在触及皮肤的瞬间融化成液态青铜。我的视网膜上浮现出重叠的坐标:1983年育婴堂废墟、2001年公馆翻修现场、还有此刻这个弥漫着福尔马林气味的时虫茧房。
管道尽头是座由钟表零件组成的树状结构。每根树枝都缠绕着胶卷般的记忆磁带,树根处浸泡着母亲的头颅——她的颅骨被改造成唱片机,太阳穴位置的黑胶唱片正幽幽旋转。
"昭昭。"母亲的头颅突然睁开眼,耳道里爬出蜈蚣状时虫,"你该补全最后一个时环了。"
我转身欲逃,却发现双脚已扎根成青铜树根。怀表链正在与记忆磁带融合,那些飘浮的胶卷里全是我未曾经历的人生:
五岁时被时虫蛀空内脏替换成发条装置;
十八岁生日当天走进自毁程序的公馆;
在周砚白完全金属化前用鎏金锤敲碎他的心脏......
树顶传来齿轮咬合的巨响。抬头望去,巨大的钟乳石状结构上倒悬着数百个培养罐,不同年龄的我在罐体内重复着死亡瞬间。最顶端的罐体里,白发苍苍的沈昭正用齿轮手指在玻璃上刻字:【杀死所有周砚白】
"认知崩溃是进化的前奏。"母亲的声带振动着黑胶唱片,"当时器意识到自己是工具......"
我用音簧声带震碎玻璃罐,液态记忆如暴雨倾泻。那些胶卷画面在接触空气的瞬间实体化,无数个沈昭从磁带里爬出。她们有的浑身锈迹,有的只剩机械骨架,却异口同声地唱着报时曲走向记忆树。
当第一个机械沈昭将手指插入我眼眶时,整座茧房突然静止。暗红色光源转为惨白,培养罐里的时虫胚胎集体爆裂,青铜色的羊水在地面汇成四个字:【锚点错误】
周砚白的怀表从天花板裂缝坠落。我抓住表链的刹那,表盘玻璃映出匪夷所思的画面——1992年暴雨夜,七岁的我正在儿童病房拆解收音机,而病床下匍匐着蜈蚣状时虫。
"这才是真实的诞生礼。"二十岁的周砚白从怀表里伸出手臂,他脖颈缠绕着母亲旗袍的残片,"沈素秋偷走的不是时间,是你作为人类的初啼。"
记忆磁带突然反向收卷。在时虫茧房坍塌的轰鸣中,我借着怀表的引力跃入表盘。时间脊椎在虚空中展开成铁轨,生锈的蒸汽列车喷出齿轮状火星,车窗内闪过所有轮回里周砚白死亡的模样。
列车长戴着母亲的脸。她检票钳夹住我金属化的左手,票根上印着褪色血字:【单程时虫列車 1983→∞】
当车轮开始碾碎记忆轨道时,我掰下音簧声带刺入控制台。报时曲变调成尖锐的金属哀鸣,车厢内所有乘客同时转头——他们长着沈昭与周砚白融合的脸,心口插着半枚青铜密钥。
"锚点已更正。"最接近的融合体抓住我手腕,它喉咙里传出座钟的整点报时声,"请重新启动孵化程序。"
车窗外掠过雪崩般的记忆残骸。我看到五岁的自己正在公馆阁楼涂鸦,那些稚嫩的线条竟是精确的钟表结构图;十二岁生日收到的八音盒,内部藏着微缩版时虫茧房;还有高考前夕的深夜,右手无意识地在草稿纸上写满【修复师守则】。
融合体突然将我按在车窗上。它撕开胸腔,露出跳动的时间脊椎:"成为我们,就能结束......"
我用怀表链勒断它的机械脖颈。沾染汞溶液的血液喷溅在车票上,1983年的数字开始融化,逐渐显露出被掩盖的真实日期——那是我母亲遭遇车祸的公元2001年9月11日。
列车在尖锐的刹车声中脱轨。我撞碎车窗跃入时间乱流,无数记忆碎片如玻璃碴嵌入皮肤。在即将被混沌吞噬时,一双布满齿轮纹路的手接住了我。
"欢迎回家。"八十岁的周砚白轻声说,他身后的青铜巨门上刻着所有轮回者的名字。当大门开启时,我看到母亲完好无损地站在门内,她手中怀表里囚禁着蜈蚣状时虫。
而她们身后的玻璃穹顶外,无数座时钟公馆正在星海间漂浮,每个钟摆都是一具跳动的人类心脏。
核心爆点:
时虫列车:揭示时间系统具象化为可穿梭的交通工具
融合悖论:沈昭与周砚白在不同时间线存在共生关系
记忆涂鸦:女主童年即显露被时虫改造的痕迹
星海公馆:时间管理局的真实形态,每个钟摆代表一个被吞噬的修复师
新增恐怖元素:
声带音簧:女主丧失人类发声能力,成为活体报时器
记忆暴雨:具象化的记忆碎片造成物理伤害
汞溶液血液:暗示时器需要特定化学制剂维持
接下来可解锁的支线:
初啼窃取:调查沈昭被抹除的婴儿时期真相
时虫生态:揭示蜈蚣机械体如何维持时间系统
星海叛逃:母亲沈素秋在时间管理局的隐秘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