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
回到住的地方月见里仰面倒在床上，昂贵的真丝床单在他身下皱成一团。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在视野里模糊成一片刺眼的光晕，就像他此刻混沌的思绪。窗外，东京的霓虹灯海在雨幕中晕染开来，为整个房间蒙上一层不真实的蓝紫色调。
"明天..."他喃喃自语的侧过脸，盯着床头那只陪伴他多年的卡皮巴拉，伸手把他捞进了怀里，下巴抵在玩偶头顶，手指无意识地揪紧，深深吸了一口气。
光是想到即将到来的走秀活动，月见里的太阳穴就隐隐作痛，他翻了个身，皱着眉抱着他最喜欢的卡皮巴拉抱枕把脸埋进枕头里，试图屏蔽那些纷乱的思绪。
“啧。”
他猛地坐起身，抓起床头的矿泉水灌了一大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浇不灭那股烦躁。
最终，他放弃了挣扎，重新倒回床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卡皮巴拉抱枕的绒毛。
“……算了，睡吧。”
他闭上眼就这么想着，月见里将身子蜷缩成一团，紧了紧怀中的卡皮巴拉，终是没能熬住困倦，无力地眨了几下眼睛，最后疲惫不安的阖上眼眸任由疲惫拖拽着自己沉入黑暗。
——时间才不管你想不想，反正该来的总得来。
晨光穿透云层的瞬间，月见里就睁开了眼睛。镜子里的人发丝微微翘起，眼下挂着显然没睡好明显的青黑。
他脸色阴沉的往脸上泼了把冷水，水珠顺着下颌线滑落，在锁骨凹陷处汇成小小的水洼。化妆师战战兢兢地站在门外，被他一个手势打发走了。
"今天我自己来。"衣柜里，一排排高定西装整齐排列，他指尖划过那些黑色、深蓝、暗灰的布料，最终停在了一件绣着鎏金乌鸦的暗红色燕尾服上。
他利落地换上衣服——黑色丝质衬衫贴合着腰线，红色领带松松地系在颈间，燕尾服上的乌鸦纹样在灯光下泛着冷光，仿佛下一秒就会振翅飞出。
他抬手将头发向后梳拢，修长的手指穿梭在黑红色的发丝间，发胶的薄荷味在空气中弥散。当他将最后一缕碎发别到耳后，镜中人已然褪去了夜间的颓唐，原本慵懒随性的气质瞬间变得锋利起来。
“呵，这才像样。”
黑色丝质衬衫像第二层皮肤般贴合着腰线，而那件暗红燕尾服上的鎏金乌鸦在灯光下振翅欲飞——这是去年巴黎时装周时某个新锐设计师的赠礼，乌鸦的眼睛用真正的黑玛瑙镶嵌，此刻正冷冷地注视着房间里的每一个人。最后，他在胸口别上一朵靛青色的玫瑰，指尖轻轻抚过花瓣，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好了，该去演戏了。”
司机早已在门口等候多时，见他走来，恭敬地拉开车门。月见里坐进后座，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击，目光投向窗外流动的街景。
“希望今天不会太无聊。”
会场入口处的香槟塔折射出令人眩晕的光晕，月见里接过侍者递来的水晶杯，指尖在杯壁上轻轻一叩，气泡便争先恐后地涌向水面。
他扫视全场，那些年轻的面孔确实比往日的"老狐狸们"养眼得多——如果忽略他们眼中如出一辙的精明算计的话。
三言两语打发走不知道第几波搭讪者后，虽然脸上仍然挂着标准的弧度，游刃有余的与合伙人们谈笑风生，但从不达眼底的笑意透露出的厌恶和疏离感不难看出月见里已经逐渐失去了耐心。
他瞥见角落里有几个年轻女孩正对着自己窃窃私语，当其中一位鼓起勇气走来时，月见里立刻面色阴沉，狠狠地将手中的香槟砸在服务生的托盘上，一股生人勿进的气息，吓得想攀关系的人立刻退避三舍落荒而逃。
"真是...一成不变的无聊。"他松了松领带，喉结在丝质布料下滚动。香槟杯被随手搁在路过侍者的托盘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随后用随身携带的手帕擦干手上的酒渍，缓缓踱步离开这个乌烟瘴气的宴会厅。
月见里快步穿过会场，礼貌地谢绝了几位想要搭话的宾客。他实在受不了这种虚伪的社交场合，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喘口气。
拐进后台走廊，他随手推开一扇虚掩的门，休息室里黑漆漆的，看来没人。他松了口气，反手锁上门，按下墙上的开关。
灯光亮起，映入眼帘的是个相当宽敞的休息室。靠墙摆着张米色布艺沙发，旁边是带镜子的梳妆台，角落里还立着个大衣柜。看样子应该是给重要模特准备的，不过现在正好便宜了他。
月见里扯松领带，三步并作两步扑进沙发里。柔软的靠垫立刻陷下去一块，他满足地叹了口气："还是一个人待着舒服。"
双手枕在脑后，他盯着天花板出神。最近发生的事情确实超出了他的预期，虽然他一向讨厌计划被打乱，但不知为何，心里又隐隐有些期待。这次回国的决定，应该是对的。
小憩片刻后，他看了眼手表，发现离走秀开始只剩不到半小时了。月见里抓了抓有些凌乱的头发，起身拿起随手搭在沙发背上的外套。出门前，他最后环顾了一圈这个临时避难所，轻轻带上门，快步朝会场走去。
月见里在VIP席落座时，四周投来的目光让他有些不自在。这个正对T台中央的位置太过显眼，周围的空座更是将他单独凸显出来。他想起赤司每次参加这种场合时那副生人勿近的表情，现在终于理解了。
灯光暗下来的瞬间，月见里松了口气。随着音乐响起，第一个模特迈着稳健的步伐登场。他单手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看着一个个身材高挑的男模走过。直到第五个身影出现时，他的手指突然收紧。
那个金发模特将头发半梳在脑后，右耳的钻石耳钉随着步伐闪烁着细碎的光芒。卡其色风衣随着走动微微扬起，露出里面深V领的黑色内搭。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脖子上随意系着的金色丝巾，在聚光灯下流动着丝绸特有的光泽。
月见里的背脊一下子绷直了，那张轮廓分明的侧脸，还有走秀时不经意流露出的自信笑容——不是黄濑凉太还能是谁？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掐紧了座椅扶手。黄濑走到T台尽头时做了个转身动作，风衣下摆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台下立刻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声，月见里甚至听到身后有女生在小声讨论"那个金发模特好帅"。
"这家伙..."月见里低声嘀咕，手已经摸出了手机。他对着T台连拍数张，镜头里的黄濑每个角度都完美得不像话。特别是那张回眸时的特写，微扬的嘴角和眼神中的神采，简直像在发光。
他快速翻看着刚拍的照片，忍不住又"啧"了一声。这些照片随便哪张都能当杂志封面了。手指在通讯录上滑动，他找到赤司的名字，选了最清晰的三张发过去。
「阿赤，黄濑这么帅的吗！」他飞快地打字发送。
另一边，赤司的手机屏幕亮起。他扫了眼消息提示，放下手中的将棋棋子。点开图片时，他的目光停留了两秒，然后面无表情地回复：「无聊。」
月见里看到回复时，T台上的黄濑正好走到他正前方。在转身的瞬间，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似乎往他的方向扫了一眼。月见里下意识屏住呼吸，但黄濑的目光很快移开，仿佛只是随意的一瞥。
"应该...没看到我吧？"月见里小声自语，他低头看了眼手机，赤司的回复还停留在屏幕上，不知为何，他突然有点想笑。
这场走秀，也许没有那么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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