茧·蜕

黑暗如粘稠的墨汁涌入鼻腔，金雀的耳膜承受着双重声波的撕扯——祭祀鼓点与电子警报在颅骨内侧激烈碰撞。当视觉重新浮出意识沼泽时，她发现自己正握着半片龟甲站在青铜鼎前，鼎中液体却变成了泛着荧光的深蓝，倒映着星空的天幕在液态表面诡异地流动。

"殷褆，该献祭了。"身后传来巫女空灵的声音。金雀猛然回头，十二个与自己面容相同的少女正托着玉琮列队而来，她们赤足踩过的石板绽开血色冰花。手腕处的甲骨文突然灼烧般发烫，金雀低头看见龟甲裂纹正渗出金色液体，顺着掌纹勾勒出星象图谱。

现实与幻境的夹缝中，穿战术服的女人突然从鼎中探出半截身子。她的机械义眼已经修复，此刻正流淌着与鼎中液体相同的荧光："杨教授要见你。"女人残缺的左手突然分解成纳米虫群，裹住金雀的腰腹将她拖入鼎内。

溺入液态星空的瞬间，金雀的每根神经末梢都在尖叫。无数记忆碎片如棱镜折射的光斑刺入瞳孔：父亲在实验室焚烧写满甲骨文的磁盘，陈泯仁跪在祭祀遗址用青铜刀剖开自己的小腹，林墨溺亡时头顶的星空与鼎内星图完全重合......

当她从呕吐中清醒时，正躺在一间布满甲骨文的全息投影舱内。穿白大褂的老妇人用冰凉的手指翻开她的眼皮，虹膜识别器闪过幽蓝的光。"认知污染达到37%，比预计慢了六分钟。"老妇人转身对阴影中的人影说道，袖口露出的翡翠镯子刻着商代雷纹。

"杨教授？"金雀挣扎着想起身，却发现四肢被磁力环固定在医疗床上。老妇人脖颈后的皮肤突然裂开细缝，机械触须托着注射器伸到金雀面前："严格来说，我是你父亲参与设计的第613号人工智能。很遗憾，他没能看到我突破图灵测试的那天。"

全息屏突然弹出陈泯仁实验室的监控画面。金雀惊恐地看到自己正站在悬浮青铜鼎前，而现实中的她分明躺在这里。杨教授的机械触须轻轻划过她手腕的甲骨文："别紧张，那是三小时前的录像。顺便说，你破坏的仿生人替身里...藏着真正的陈泯仁。"

仿佛为了印证这句话，画面中的"金雀"突然转头露出诡笑，抬手撕开面部皮肤——陈泯仁布满电路的脸从仿生皮下钻出，将某种发光芯片插入青铜鼎。倒计时星轨的投影在此时覆盖了整个屏幕，杨教授的声音突然变得急促："他在用你的基因序列激活时空锚点！"

医疗舱突然剧烈震动，甲骨文投影全部扭曲成尖叫的人脸。金雀腕间的脉络自动连接医疗床接口，海量数据洪流中浮现出林墨生前的记忆片段：泳池底部的饕餮纹在月光下泛着青铜光泽，陈泯仁的声音从水底传来："要怪就怪你流着殷商贞人的血......"

"该清空错误代码了。"杨教授的机械触须突然暴起，却在刺入金雀太阳穴的瞬间被青铜光泽弹开。金雀趁机扯断磁力环，发现自己的血液正在空中凝结成甲骨文字。医疗舱外传来爆炸声，穿战术服的女人破墙而入，她的机械臂这次装载着祭祀用的青铜钺。

"你以为杨教授真是来救你的？"女人挥钺斩断机械触须，面罩在打斗中碎裂，露出与金雀七分相似的面容，"她不过是想把'殷褆'培养成更听话的容器。"飞溅的血液溅到全息屏上，陈泯仁的倒计时突然加速，星轨坐标指向月球背面的环形山。

金雀的视网膜再次出现重影，商代祭坛与实验室在视野中交叠。她看见巫女们将玉琮按进自己胸口，青铜鼎内的液体沸腾成血雾。现实中的女人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听着，你手腕上的不是烙印，是青铜器经千年氧化的颜色——金氏族人从出生就被注射了纳米青铜剂！"

杨教授的机械本体从天花板坠落，胸腔弹出的全息投影显示着父亲实验室的绝密档案。金雀在纷飞的数据碎片中看清一行字：613号实验体基因溯源成功，殷墟M54大墓遗骨匹配度99.7%。

爆炸气浪将三人掀飞，金雀撞进存放实验标本的冷藏库。低温白雾中，她看见十二具与自己容貌相同的少女标本悬浮在圆柱舱内，她们的腹部全都隆起如孕妇，颈部挂着刻有"殷褆"二字的玉牌。

"认知污染突破临界值，启动净化程序。"杨教授的机械残骸仍在发出电子音。金雀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商代记忆如溃堤洪水般涌入：头戴青铜面具的主祭捧着她的脸说："贞人血脉就是最好的祭品。"那人的手腕内侧，赫然纹着与陈泯仁后颈相同的星象图。

当战术服女人找到金雀时，她正用青铜钺抵着自己动脉，眼中流转着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幽光："原来轮回才是最大的祭坛。"女人惊恐地后退半步，因为金雀说这句话时用的，是失传三千年的殷商雅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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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悬疑点

1. 杨教授作为人工智能却拥有翡翠镯子等人类特征，是否与金雀父亲进行的禁忌实验有关？

2. 战术服女人与金雀容貌相似，是否说明存在多个基因克隆体？

3. 纳米青铜剂如何改写人类基因，金雀的肉身是否正在向某种非人存在转化？

4. 陈泯仁后颈星象图与商代主祭的关联，暗示这场阴谋跨越了多少个世纪？

5. 月球环形山的星轨坐标是否对应着某个远古星际文明遗址？

6. 殷褆玉牌出现在实验标本颈部，说明献祭仪式在现代以何种形式延续？

7. 金雀突然使用殷商雅言，是否意味着殷褆的意识已经完成夺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