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吃完饭,走廊里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轻快的节奏,在门口停了下来。
“小岚,小邶醒了没有?”门外传来奥斯卡的声音,带着几分关切。话音刚落,轻轻的敲门声便跟着响起,“笃笃笃”三下,不重却清晰。
时岚立刻从凳子上站起来,快步走到门边拉开门,脸上还带着未褪尽的笑意,扬声应道:“醒啦!刚醒没多久呢”
“二哥这么快就跑来看哥哥啦?”时岚笑着侧过身,给奥斯卡让开一条道,眼角的笑意还带着几分刚说完比赛的雀跃。
奥斯卡走进来,目光先落在时邶身上,见他气色比想象中好些,松了口气似的笑了笑:“醒了就好,之前可把大家担心坏了。”
他朝时邶扬了扬手,算是打过招呼,随即又想起正事,“嗯,其实也是大师的意思,他让我来问问你,现在方便的话,去趟他办公室。”
时岚闻言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时邶,眉头微蹙着有些犹豫,脚步刚抬了半分,又落回原地,显然是放心不下。
“去吧,我一个人没事的。”时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平静却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他视线落在时岚身上,轻轻颔首,“别让大师等急了。”
“就是,我不还在嘛。”奥斯卡在一旁拍了拍时岚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带着几分安抚的意味,“我在这儿守着,保证等你回来,他一根头发丝都不少。”
时岚被他逗得忍不住弯了弯唇,犹豫片刻,终究还是点了点头:“那我很快就回来。”
她又转向时邶,仔细叮嘱,“哥哥你乖乖躺着,千万别乱动。”
见时邶应下,她才跟着奥斯卡往外走,临出门前,还不忘回头看了一眼床边趴着的平安,朝它使了个眼色
那意思分明是“看好我哥”。平安似懂非懂地晃了晃尾巴,算是领了任务。
“大师!”时岚的声音带着跑动后的微喘,人还没完全进门,手已经一把推开了办公室的门,门板撞到墙上发出“砰”的轻响,“您找我什么事呀?”
话音刚落,她就看见屋里的情形,玉小刚正和坐在对面的唐三低声交谈着什么
两人的目光同时被门口的动静吸引过来,话语都顿在了嘴边,带着几分被打断的欲言又止,齐刷刷地看向她,手中还托这一块魂骨。
时岚这才注意到唐三也在,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先前的急切被惊喜取代,脚步轻快地跨进门:“三哥,你也醒啦!感觉怎么样?身体好点没?”
她几步走到唐三面前,上下打量着他,见他脸色虽还有些苍白,但眼神清亮,悬着的心才算落了下来,又转头看向玉小刚,脸上还带着笑:“大师,您找我是有什么吩咐呀?”
玉小刚轻咳一声:“来这么快?你先等等,我和小三还有两句没说完。”他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坐那儿歇会儿,喘口气再说。”
唐三顺着大师的话,朝时岚温和地笑了笑,眼神里带着几分刚醒的虚弱,却也藏着暖意:“你先歇口气,刚跑过来累坏了吧?”
“好吧。”时岚吐了吐舌头,乖乖往后缩了缩,双手撑在椅边上晃着腿,眼睛却还是忍不住在唐三和大师之间打转。
玉小刚朝唐三颔首:“我们继续。”
唐三点了点头,举起手中那块散发着淡淡莹光的魂骨,沉声问道:“所以老师,这块魂骨的作用究竟是什么?”
大师的目光落在魂骨上,眉头微蹙着沉吟片刻:“从表面纹路和散发的气息来看,你没急于吸收是对的——它并不适合你。”
他指尖在魂骨边缘虚虚一点,“这应该是块宝石类魂骨,最适配辅助系或幻境类魂师,与时年那种类型倒是契合。”
“但你不同,你的路数不在此列,强行吸收也只能得到个鸡肋技能,附加属性怕是也有限,顶多聊胜于无。”
他顿了顿,语气加重几分:“当初反复叮嘱你得到魂骨别急着吸收,正是为此。这块虽不适合你,却总能找到适配之人。”
“最理想的,是用它置换一块真正契合你的魂骨。所以对现在的你而言,它更像一笔资本,用好了,好处远胜直接吸收。”
唐三握着魂骨的手指紧了紧,追问:“那什么样的魂骨才适合我?”
“力量型,或是植物系。”玉小刚答得毫不犹豫。
唐三愣住了,植物系魂骨他能理解,毕竟蓝银草武魂与之相契,可力量型……
大师看穿了他的疑惑,扫了时岚一眼,见她注意力不在这边,才继续解释道:“植物系对你的裨益不必多说。至于力量型,一来能夯实你的根基,二来是为你铺路。”
“原来如此。”唐三这才恍然,指尖摩挲着魂骨,心中暖意渐生。他又问:“那何时置换合适?”
“不急。”玉小刚摆了摆手,神色凝重起来,“魂骨在魂师界太过敏感,你如今背后没有足够力量支撑,贸然置换只会招来杀身之祸。再等几年,时机成熟再说。”
他话锋一转,说起另一件事:“明天的比赛你就别上了,昨天耗损太大,经不起再折腾。明天的对手不强,他们几个应付得来。”
他看向唐三,“对外就说你昨天突然顿悟,去城外修炼时险些走火入魔,耗尽了魂力。我会帮你圆这个说辞。”
唐三虽觉得老师未免太过谨慎,却还是点了点头。老师总归是为他着想,小心些确实没坏处。
“好了,现在来说你的事了,小岚。”玉小刚的目光转向一旁坐得笔直的时岚,语气比刚才缓和了些。
时岚立刻坐直了身子,眼睛眨了眨:“好呀,大师您找我到底什么事呀?”
“是关于接下来的比赛。”玉小刚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叩着,目光沉静。
时岚愣了愣,抬手挠了挠头,脸上浮起几分困惑:“比赛?”
“我打算让小三多休息几天,这几日的比赛,便由你主控如何?”
唐三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玉小刚抬手打断了。
玉小刚抬眼看向唐三,语气不容置疑:“你的身体尚未完全恢复,强行上场只会得不偿失。团队主控的位置,时岚暂时接得住。”
“我应该……接得住吧?”时岚抬手挠了挠头,额前碎发被揉得乱糟糟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没底的含糊。
指尖无意识地蹭着袖口,目光飞快瞟向唐三那边,又慌忙转回来落回玉小刚身上,像是想从老师眼里捞些底气。
玉小刚瞧着他这副模样,嘴角难得牵起一丝浅淡的弧度:“接不住也得接。实战里练出的本事,比对着沙盘推演十次都管用。”
他顿了顿,补充道,“记住,控制系拼的不止是魂力,更是预判,你比小三缺的,恰恰是放手去试的勇气。”
“你看,今天这场比赛,你表现就不错。”玉小刚的语气放缓了些,带着几分明显的肯定。
时岚闻言笑了笑,手还没从头上放下来,指尖无意识卷着一缕乱发:“好像……和第一次比赛也没太大区别哈?”
话虽这么说,耳根却悄悄泛起一点红被大师这么直白地夸赞,倒比让他指挥全场时还要紧张几分。
“怎么会没区别?”玉小刚挑了挑眉,指尖在桌面上轻轻叩着,“第一次你只会跟着小三的指令补位,今天你至少敢主动调整阵型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窗外的草坪方向,语气沉了沉,“再往前一步,便是能让别人跟着你走,这才是主控该有的样子。”
见时岚仍有些犹豫,唐三温和开口:“小岚,试试吧。”
“啊……”时岚愣了一下,挠头的动作顿在半空。
唐三看着他,语气诚恳:“主控是团队的核心。往后若是我在比赛中受了伤,总得有人能撑起队伍来,不是吗?”
“那我就试试吧,”时岚指尖松了松被攥皱的袖口,抬头看向唐三,眼里带着点恳切,“不过三哥,你可得多教教我。”
“放心。”唐三唇边漾开一抹温和的笑意,眼神里带着笃定,“有不懂的地方,随时来找我。”
“既然这样,那我去找哥哥了。”时岚当即站起身,脸上的犹豫散去不少,带着点轻快的笑意挥手,“三哥、大师,再见啦。”
时岚刚走到宿舍门口,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奥斯卡正端着个空水杯往外走,撞见门口的人时脚步顿了半秒,眼里闪过一丝讶异,随即下意识放轻了声音:“回来啦?”
时岚见他说话时特意压低了嗓音,还微微蹙着眉,便朝门内偏了偏头,指尖轻轻点了点门板,眼里带着询问。
奥斯卡会意,朝里努了努嘴,声音压得更低了些,连带着肩膀都微微往前倾:“又睡过去了。”
说着还无奈地勾了勾唇角,顺手把半开的门又掩了掩,挡住了屋里透出来的暖光。
“好吧。”时岚往门内瞥了眼,轻轻努了努嘴,带着点无奈。
奥斯卡看他这模样,又道:“你也赶紧去休息吧。打比赛回来就见你跑前跑后,怕是压根没歇过?”
“没事的,我不累。”时岚笑着摆了摆手,眼里漾起点轻快的光,“哥哥之前在院子里给我搭了个秋千,我去那儿坐会儿就行。”
“行吧,我也不多劝你。”奥斯卡抬手揉了揉时岚的头,指尖带着点刚端过温水杯的暖意,“要是坐累了就赶紧回来,别吹风着凉了。”
“好的”
日曦沉落,最后一缕余晖掠过学院的屋檐。
结束了一天修炼的学员们三三两两地结伴离去,喧闹声渐次消散,整座学院慢慢浸在静谧里。
院子里的秋千不知被哪阵风拂过,正轻轻晃着,绳结摩擦木架发出细碎的声响。
时岚独自坐在草坪上,身后的老树投下大片浓荫,斑驳的影子落在她脸上,随秋千的晃动微微移转。
身侧,一团黑白相间的毛团子正蜷成个球,鼻尖轻轻蹭着她的衣角,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她在这里已坐了将近五六个小时。
起初还能听见远处宿舍区传来的洗漱声、说笑声,随着夜色渐深,连虫鸣都淡了下去,只剩晚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
身后那间宿舍的门自奥斯卡轻手轻脚进去后,就再没透出半点动静
没有被褥翻动的窸窣,没有压抑的咳嗽,甚至连最轻微的呼吸声都被厚重的木门挡得严严实实。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膝头那团软毛,目光却总忍不住往门缝瞟。
哥哥会不会已经醒了?是不是正靠着床头发呆,又或者……梦魇又缠上他了?
她想起某次深夜撞见他冷汗涔涔地坐起,嘴里反复念着破碎的词句,眼神空茫得像落满了雪,连她靠近都没察觉。
那时他攥着被角的指节泛白,指腹的茧子蹭得布料发皱,喉咙里还滚着模糊的喘息,像是在与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较劲。
风突然卷着落叶打在秋千上,绳结“吱呀”一声晃得厉害。
她猛地回神,才发现自己的指甲不知何时掐进了掌心,身旁的毛团被惊动,抬了抬小脑袋,用鼻尖蹭了蹭她的手腕,发出细弱的呜咽。
她深吸口气,把怀里的毛团往心口拢了拢,温热的触感顺着衣襟漫上来,却压不住心底那点悬着的慌。
哥哥……幻境里你到底看见了什么呢……
那扇紧闭的门像道无声的屏障,把所有可能的答案都锁在了里面,让她只能在这片越来越浓的夜色里,数着自己的心跳等下去。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轻唤,将时岚飘远的思绪猛地拽了回来。
“哥?”她惊得抬头,才发现时邶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立在身侧,月色正落在他肩头。
时邶指尖轻闪,一件带着淡淡暖意的紫色披风便落在了时岚身上,边角恰好遮住她露在外面的、被夜风吹得微凉的手腕。
他在她身旁坐下,身侧的毛团“平安”立刻支棱起耳朵,小脑袋往他手心里蹭了蹭。
时邶抬手抚上平安毛茸茸的额头,指尖轻轻顺了顺它颈后的软毛
随后抬眼看向时岚,声音里带着点刚睡醒的微哑:“怎么不回屋休息?在这儿坐了多久了?”
“睡不着,在这儿吹吹风。”时岚闷闷地应着,下巴往披风里缩了缩。
“真的睡不着?”时邶微微歪头,目光落在她脸上,大半张脸都埋在蓬松的披风里,只露出双亮晶晶的眼睛,像藏在暖绒里的星子。
他指尖轻点了点她露在外面的鼻尖,语气里带着点了然的笑意,“我看,是在担心我吧?”
“才没有……”时岚藏在披风下的脸悄悄鼓了鼓,声音闷在布料里,透着点没底气的含糊。
“你呀,什么时候学会嘴硬了。”时邶无奈地摇了摇头,往她身边挪了挪,温热的掌心轻轻按在她肩上,稍一用力便将人转了个方向,让她正对着自己。
月光恰好落在两人之间,能看清他眼底浅浅的笑意,还有藏在那笑意里的温柔。
时邶往前倾了倾身,没摘披风,就那样合衣捧着时岚的脸,指尖轻轻蹭过她被夜风冻得泛白的耳尖:“是不是有问题要问哥哥?”
“没、没有……”时岚的睫毛在他掌心轻轻颤了颤,声音细若蚊蚋,藏在披风里的肩膀微微绷紧
被他这样盯着,那些盘旋了半宿的疑问堵在喉咙口,反倒说不出口了。
“嘴硬!”时邶低笑一声,指尖稍一用力,便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带着点故意的纵容来回揉了揉。
时岚藏在披风里的脸被他揉得微微变形,像只被摆弄的小猫,含糊的嘟囔声从指缝里漏出来,倒比刚才的嘴硬多了几分孩子气。
他看着她泛红的眼角,手上的力道放得更轻,眼底的笑意漫出来,混着月光落得温柔:“藏在心里,可睡不着觉”
时岚抿了抿唇,犹豫了片刻,从披风里探出半张脸,睫毛垂着轻轻颤:“我问了……哥哥你会告诉我的吗?”
“当然。”时邶停下揉她脸颊的手,指尖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尖,语气是从未有过的认真,“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哥哥你在幻境里看到了什么?”时岚的声音轻得像羽毛,攥着披风边角的手指微微收紧
“师傅说,那人的幻境能直逼心底最深的恐惧……所以哥哥,你的恐惧是……是什么呢?”最后几个字几乎要融进风里,带着她不敢深究的忐忑。
“是什么啊……”时邶没立刻回答,双手往身后一撑,身体微微后倾着仰头看月亮。
银辉漫过他的侧脸,将清晰的下颌线镀上一层冷白的光。
他沉默了片刻,夜风卷着远处的虫鸣掠过耳畔,声音也跟着散了几分:“大概是……醒来的时候,熟悉的身影已不在。”
话音落时,他缓缓垂眸看向时岚……
眼底的月光碎成点点星子,混着些微她读不懂的怅然,像落了层薄霜的湖面:“怕回头的时候,再也找不到你了。”
“哥哥害怕的事……和我有关?”时岚微微睁大了眼,语气里带着点难以置信的疑惑,睫毛上还沾着夜露似的,轻轻眨了眨。
“嗯,我怕。”时邶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他抬手理了理她被风吹乱的碎发,指尖擦过她的眉骨,“怕你……突然就不见了。”
“不会的!”时岚猛地抬手,一把抓住时邶悬在半空的手。她的掌心还带着夜露的微凉,却攥得格外用力,指节都微微泛白,像是怕下一秒就会松开。
“什么?”时邶微怔,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拽得往前倾了倾身。
“我说我不会不见的!”她仰着头看他,眼底的月光亮得惊人,连带着声音都染上了点急意
“我会一直在哥哥身边的,不管什么时候,只要哥哥回头,我肯定都在。”
她顿了顿,另一只手也覆了上来,把他的手整个裹在掌心里,像是在做什么郑重的承诺,“所以哥哥不要再害怕了,好不好?”
夜风卷着她的话掠过耳畔,时邶低头看着她。小姑娘的睫毛上还沾着细碎的光,大概是刚才抬头时蹭到了月光,连带着眼底的执拗都显得亮晶晶的。
她的手小小的,却暖得惊人,热度顺着他的指尖往上爬,一路熨帖到心口那片总泛着凉意的地方。
时岚又用力攥了攥他的手,指腹抵着他掌心磨出的薄茧,那点粗糙的触感反而让她觉得安心。
“师傅说过一句话,”她的声音轻缓下来,带着点笃定的认真,“我从前总听不懂,现在却慢慢明白了一点”
“他说:我们因这份亲缘聚在一处,便成了对方最坚实的后盾,任什么都没法把我们分开的。”
她抬眼望他,眼底的光比星子还亮,连带着语气都添了几分孩子气的坚定:“所以哥哥真的别害怕了,小岚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时邶望着她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像盛了揉碎的星光,又像浸在清泉里的琉璃,清澈得能照见人心。
他的影子清清楚楚落在那汪澄澈里,连带着眉梢的微蹙、眼底的怅然,都被她看得明明白白。
喉间忽然像被什么软物轻轻撞了一下,泛起一阵细细密密的发紧,像是有句话堵在那里,烫得他舌尖微麻。
他下意识地收紧了掌心,将她的手裹得更紧些,她的手小小的,指节纤细,掌心带着点夜风的凉,却被他捂得渐渐暖了起来。
那点温度顺着交握的指尖蔓延,像春日里初融的雪水,一点点渗进他心底那片常年微凉的地方,簌簌地化开,淌成温柔的溪。
月光恰好移过他的睫毛,能看见他瞳孔里的光一点点软下来,先前被梦境勾起的惶惑,像是被她眼里的光烫得缩了缩,慢慢敛进了眼底深处。
他忽然很想笑,又觉得喉咙发哽,最终只是低头,用指腹轻轻蹭了蹭她手背上的披风绒毛,声音轻得像叹息:“好。”
他松开手,转而抬手将披风往时岚身上紧了紧,这次几乎将她整个人都裹了进去,连下巴都埋进了柔软的绒毛里。“坐了这么久,该冷了。”
“唔……什么都看不到了,哥哥!”时岚在披风里闷闷地抱怨,声音像被棉花捂住似的,带着点气鼓鼓的撒娇,手还在里面胡乱扒拉着想把兜帽扯下来。
时邶按住她不安分的手,顺势往披风里塞了塞,指尖触到她微凉的指节,低笑一声:“看不到才好。还说不冷,你自己摸摸,手都冰成什么样了。”
“有吗?”时岚在披风里摸索着摸了摸自己的脸,指尖触到一片温热
反而愣了愣,随即不满地鼓了鼓腮帮子,声音隔着布料闷闷地传出来:“明明就不冰!哥哥你骗我!”
“你呀!”时邶无奈地笑了,抬手隔着披风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
布料下的肌肤软软的,带着点温热的弹性,像碰了颗圆滚滚的糯米团子。
“不冰也得捂好,仔细夜里风邪侵了体,明天又该赖床喊头疼。” 他指尖没挪开,顺着披风的弧度轻轻滑到她发顶,像安抚小猫似的揉了揉。
披风里暗沉沉的,只能听见两人挨得极近的呼吸声,时岚被他揉得晃了晃脑袋,像只撒娇的小兽,声音却软了下来:“知道啦……”
夜风忽然变得格外温柔,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卷着远处草丛里若有若无的虫鸣,轻轻漫过来,把两人低低的絮语都裹得软软的。
偶尔有晚归的飞虫掠过,翅膀带起细微的振翅声,转瞬又被风揉碎在月光里。
秋千不知被哪阵风吹得晃了晃,悬绳上的木结相互摩擦,发出“吱呀——吱呀——”的轻响,慢悠悠的,像位苍老的琴师在拨弄断了弦的旧琴,又像在替这对依偎的兄妹哼着不成调的安眠曲,节奏里都透着股让人安心的慵懒。
时邶望着天边那轮圆月,银辉淌过他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
今晚的月色不像往常那般清冽,倒像时岚刚才攥着他的掌心,带着点温温的暖意,顺着视线一点点漫进心里。
那点被梦境勾起的惶惑,像被这暖意烫过的雪,簌簌地化了,连带着四肢百骸都浸在融融的暖里。
他低头看了眼被披风裹得只露出点发顶的时岚,她大概是困了,头轻轻靠在他的臂弯里,呼吸匀匀的,带着点孩子气的绵长。
是啊,没什么可怕的。
时邶轻轻呼了口气,夜风带着草木的清苦掠过鼻尖,却没冲淡心底的暖意,至少现在,她还能带着点气鼓鼓的鼻音唤他“哥哥”,声音里的依赖清晰得像刻在骨头上
至少现在,那些曾在幻境里撕心裂肺的失去,都已经过去,他还有大把的时间,去护着这只总爱炸毛却又格外依赖他的小家伙,去把那些可能偏离的轨迹,一点点扳回正轨。
身侧的平安翻了个身,尾巴尖扫过他的脚踝,带着点毛茸茸的痒意。 时邶抬手,隔着披风轻轻拍了拍时岚的背“睡吧。”他的声音轻得像月光“哥哥在。”
秋千又晃了一下,绳结的“吱呀”声混着虫鸣,在温柔的夜色里,慢慢织成一张暖融融的网,将这对兄妹,连同此刻的安稳,都轻轻兜住了。
不会再犹豫了。
管什么前路漫漫,管什么代价几何
这一次,只想牢牢抓住身边的温度,护着这声清晰的“哥哥”,护着这份失而复得的安稳。纵是踏碎迷雾、逆了乾坤,也绝不会再让她从眼前消失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