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皇目光一凝:“你还是这么聪明。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
大师颔首,走向大门。握住门把时却顿住,淡淡道:“二十年了,比比东。你依旧很美,我却已老。若今日遇险的是你,我也会如此。毕竟,你是我第一个爱过的人。”
“放屁!”教皇身躯剧震,“你也懂爱?你不配!爱我还会离开?宁可和自己妹妹在一起?混蛋,给我滚!”
“我当初为何离开,你该去问死去的教皇。”大师声音平静却带着锋芒
“你心里总用‘薄情寡义’形容我,随你吧。但我再说一次,唐三若死于武魂殿之手,我必倾尽一切报复。”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最后一丝怅然:“比比东,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你派人对他出手,我们之间的情分,到此为止。”
话音落,他猛地拉开门,大步离去。
教皇身躯剧晃,若非权杖撑着,几乎要栽倒。
二十年的恨意如坚冰,此刻竟被他最后几句话撞出裂痕,能恨这么久,原是因爱得那样深。
上代教皇的教诲、过往的纠葛……被仇恨掩埋的真相在心底渐显。
眼前景物朦胧起来,她握权杖的手因用力而泛白:“是命运弄人么?小刚……我们的情分……”
她踉跄着跑到大师方才的座位坐下,捧起那杯尚有余温的香茗,大口饮下。
刚踏出大殿,大师便见千向阳跪在门口。他淡淡扫过一眼,只觉这少年有些眼熟,可一想到其武魂殿的身份,脸色便沉了沉,没给半分好脸色。
千向阳垂着头,目光落在那双熟悉的靴面上,心头微讶,竟是大师?他来武魂殿做什么?
但他依旧维持着低头的姿态,一如往常面见比比东时那般恭谨,并未抬头相认。
门外的守卫再次低声禀报,声音里带着几分小心翼翼:“教皇冕下,少主仍跪在殿外,未曾离去,请您示下。”
殿内沉默了片刻,随即爆发出比比东压抑不住的怒火,那声音如同淬了冰,带着刺骨的寒意:“让他滚!”
话音刚落,那压抑的怒火陡然又窜高几分,每个字都像是在齿间碾过,带着淬了毒般的狠厉:“告诉他,这次为何会出现在任务场地的账我暂且记下,不与他计较”
尾音骤然绷紧,权杖猛地顿在金砖地面,发出“咚”的一声闷响,震得周遭烛火齐齐晃了晃,连殿梁上悬着的琉璃灯都簌簌落了些微尘埃。
“但这场大赛,他若拿不回冠军,”比比东的声音陡然压低,却比高声怒斥更显阴鸷,“我会亲手扼断他的喉咙”
指尖因攥紧权杖而泛白,镶嵌在杖身的红宝石在跳动的火光里闪着冷光,映得她完美的侧脸一半明一半暗,那双曾流露出复杂情绪的眼眸,此刻只剩冰封般的决绝。
听到殿内传来的怒声,千向阳的肩膀几不可察地颤了颤,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攥紧,指节泛白。
他依旧维持着跪地的姿势,额头抵着冰冷的金砖,声音低哑却清晰地传向殿内:“是,教皇殿下。”
三个字里听不出太多情绪,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顺从,仿佛早已习惯了这样的严苛与怒火。
可落在地砖上的那几不可见的阴影里,谁也没瞧见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复杂
有不甘,有疲惫,还有一丝深藏的倔强。
想来这已是万幸,不必受皮肉之苦,无需直面那滔天怒火,尚能以全盛姿态迎战大赛。
千向阳伏在地上,指尖深深掐进掌心,将那点侥幸压进心底。
只要赢下冠军,或许……或许一切还有转圜的余地。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一片冷硬的决然。
天斗帝国的参赛队伍继续前行,接下来的路途中再无波折。
为护众人周全,雪清河太子从沿途城市临时抽调了三千铁甲军加强护卫,又从帝都急召了数名魂师高手赶来支援。
他自始至终没再与唐三交谈,却用行动默默传递着善意,唐三身陷的麻烦他看得明白,此刻的周全守护,正是最稳妥的示好。
只是史莱克一行人气氛依旧沉郁,唯有一个消息稍稍提振了士气:距武魂城还有五日路程时,小舞终于突破四十级。
为让她尽快获取第四魂环,柳二龙直接带她寻魂兽去了,约定在武魂城汇合。
终于,整个队伍抵达了武魂城。因为武魂城的特殊规定,雪清河命令铁甲军和皇家骑士团在城外驻守,带领着十五支魂师队伍进入武魂城之内。
武魂城派来迎接的是位红衣主教,在他的引带下,两百余人很快被安置妥当,住进了城西一座饭店。
唐三暗自心惊,这饭店里连寻常工作人员,竟也都是魂力二十级以上的大魂师。
武魂殿的底蕴,竟已深厚至此?
因途中遇袭,加上唐三坚持参赛,弗兰德、柳二龙都选了离他最近的房间,宁风致也特意住到附近。
即便武魂城看似最安全,众人仍不敢松懈。
武魂殿传来消息,大赛三日后开赛,这三日正好让各学院休整旅途劳顿。
星罗帝国的队伍被安排在城的另一端,武魂殿无形中已将两大帝国队伍划成对立阵营。
对此,雪清河只冷笑一声,并未置喙。
“哥哥,我们去找奶奶吧?”时岚蜷在沙发里,小口小口嚼着盘子里的桂花糕,声音软乎乎的,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时邶指尖在膝头轻轻敲了两下,沉吟片刻后颔首:“好。”
走上街头,这已是兄妹俩第二次来武魂城。街景与上次相差无几,只是街角的流浪汉里多了些生面孔,这显然不是什么好兆头。
时邶没多说什么,只从储物魂导器里取出一摞油纸包好的糕点,与时岚一道,挨个分了下去。
时岚递出点心时总会轻声说句“趁热吃”,那些灰头土脸的人接过时,眼中会闪过一丝短暂的光亮。
分到最后,时岚瞥见了上次见过的那个孩子。他脸上添了几道新的伤痕,结痂的地方泛着暗红,一条腿明显有些跛,站在人群后怯生生的,不敢上前。
时岚脚步一顿,快步走过去,把手里最后两包糕点塞给他,声音放得更柔:“给你,快拿着吧。”
“对不起呀,我也还是个小孩子,能帮你的实在太少了。”时岚看着他瘸着的腿,眉头轻轻蹙着,声音里带着点懊恼
“这些糕点你先拿着,要是……要是以后再见到,我再给你带些来。”
她说着,又从口袋里摸出颗水果糖,悄悄塞进那孩子手里,指尖触到他冰凉的掌心时,心里莫名揪了一下。
那孩子比上次见时更显怯懦了。
头埋得更低,露出的耳朵尖微微发红,攥着糕点的手指关节泛白,像是怕稍一松劲就会失去这仅有的暖意。
时岚递糖给他时,他浑身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接过糖块后飞快往身后藏,那双原本还敢偷偷抬眼看人的眸子,此刻只敢盯着自己磨破的鞋尖。
“别害怕呀。”时岚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视线与他平齐,声音软得像棉花
“明天这个时候,我还来这儿。你要是信我,就来这儿等我,好不好?”
她说着,抬手想轻轻拍拍那孩子的肩膀,又怕吓着他,手在半空中停了停,终究还是收了回来。
阳光透过屋檐落在她发梢,映得那双眼亮晶晶的,满是认真。
“那我先走啦。”时岚冲他挥了挥手,声音轻快了些,像是怕惊扰了什么,“明天见呀。”
说完,她才转身跟上时邶的脚步,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那孩子还站在原地,小小的身影在人群里显得孤零零的,手里紧紧攥着那包糕点,像是握着什么稀世珍宝。
见时岚眉宇间萦绕着一丝怅然,时邶停下脚步,低声问:“怎么了?”
“那个孩子,”时岚望着方才那孩子消失的方向,声音轻轻的,“他好像被人欺负了,腿瘸了,脸上还有伤……”
话没说完,她轻轻抿住唇,眼底浮起几分不忍。
时邶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街角空荡荡的,只有风吹起几片枯叶打着旋儿。
他抬手揉了揉时岚的头发,声音平静却带着安抚的力量:“整个大陆看着光鲜,暗处总有照不到光的地方。”
时岚低下头,踢了踢脚下的石子:“可他还那么小……”
“明天你不是还要来吗?”时邶打断她的话,语气里多了几分笃定,“若他真来等你,便再做打算。现在想再多,也无济于事。”
时岚抬头看他,见哥哥眼底虽淡却藏着认真,点了点头:“嗯。”
兄妹俩并肩往住处走,阳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时岚攥紧了口袋里剩下的几颗糖,心里默默盼着明天,盼着那孩子能来,也盼着自己能真的帮上他一点。
刚跨进院门,时岚的声音就脆生生地扬了起来:“奶奶!”
廊下的藤椅上,奶奶正摇着蒲扇打盹,蒲扇遮住了半张脸,露出的银发在夕阳里泛着柔和的光。
听见喊声,她慢悠悠取下脸上的蒲扇,扇柄在掌心敲了敲,眯着的眼睛先是虚虚地眨了两下,看清跑过来的身影后,眼角的皱纹立刻堆成了花:“哎,岚丫头?”
她撑着扶手想坐起来,时岚已经几步跑到跟前,伸手扶住她的胳膊:“奶奶您别动,我扶您。”
奶奶的手带着常年操持的薄茧,摸上去温温的,掌心还留着蒲扇的竹凉意。
“还有邶小子,你们怎么突然来了?”奶奶脸上的笑意更浓,眼角的皱纹都挤成了温暖的沟壑,语气里满是真切的惊喜。
“奶奶,我们来看看您。”时邶走上前,声音平稳却带着暖意,顺手接过奶奶手里的蒲扇,帮她轻轻摇着。
“是啊是啊!”时岚连忙凑趣,挨着奶奶的藤椅坐下,伸手挽住她的胳膊晃了晃,“我们好想您做的桂花糕呢,特意赶过来蹭饭的!”
奶奶被她逗得笑出了声,点了点她的额头:“就你嘴甜。厨房的笼屉里刚蒸好一笼,等会儿让你带回去吃。”
说着,她抬眼看向时邶,目光里满是慈爱,“路上累着了吧?快坐,奶奶去给你们端点解暑的酸梅汤来。”
“奶奶坐着歇着就好,我去拿。”时邶说着,转身往厨房走去。
“来,跟奶奶说说,你们怎么会来武魂城?”奶奶摇着蒲扇,目光落在两个孩子身上,“听小阳讲,你们老家不是在天斗帝国那边吗?”
“是因为全大陆高级魂师学院精英大赛呀!”时岚眼睛一亮,语气里带着藏不住的骄傲
“我们学院打赢了预选赛和晋级赛,现在是来打总决赛的!”她边说边挺直了小身板,仿佛已经看到了赛场上挥洒魂力的模样。
奶奶闻言笑了,蒲扇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这么厉害?”
“那是自然!”时岚往奶奶怀里蹭了蹭,声音甜丝丝的,“总决赛刚好在武魂城举办,我们就顺道来啦,主要还是想奶奶了嘛。”
她说着,还故意晃了晃奶奶的胳膊,发梢蹭得奶奶颈窝发痒。
奶奶被她缠得没法子,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就你会说。”
“说起来,小阳前些日子也跟我提过要去打比赛,具体是什么赛事我这记性竟记不清了。”
奶奶拍着额头笑了笑,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你们说的这个精英大赛,会不会就是他要参加的那个?”
“是啊是啊!小阳哥哥是代表武魂殿参赛呢,他可厉害了,还是队长呢!”时岚眼睛亮晶晶的,语气里满是赞叹。
“这么厉害?这小子竟还藏着掖着!”奶奶嗔怪着,嘴角却忍不住上扬,眼里的骄傲藏都藏不住。
“说不定,他是想拿了冠军再回来给您个大惊喜。”时邶端着托盘走来,上面放着三碗酸梅汤,还有几块冒着热气的桂花糕,香气混着清甜的凉意飘过来。
奶奶接过碗,看着桂花糕蒸腾的热气笑了:“这孩子,心思倒多。要是真能拿冠军,我可得给他做糯米鸡吃。”
时岚已经抓起一块糕点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接话:“我们呢,我们呢,奶奶我也要吃!”
奶奶被她逗得笑出了声,用蒲扇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少不了你的。等你们仨都比完了,不管输赢,奶奶给你们做一大桌,糯米鸡、桂花糕、糖醋鱼……把你们爱吃的全做上。”
时岚眼睛瞪得圆圆的,嘴里的糕点还没咽下去,含糊地应着:“好耶!”腮帮子鼓鼓的,像只偷藏了食物的小松鼠。
时邶把酸梅汤递到奶奶手边,看着妹妹这副模样,嘴角也漾开一丝浅淡的笑意:“先把糕点咽下去,当心噎着。”说着又往她碗里舀了勺酸梅汤,“慢点吃。”
窗外的晚霞渐渐染透了半边天,灶间飘来饭菜的香气,混着廊下的草木清气,缠缠绵绵地绕在屋檐下。
奶奶看着两个孩子,眼里的笑意温柔得像化不开的蜜,管他什么比赛什么输赢,此刻祖孙四守在一块儿,便是最好的光景。
千向阳终究没回来。兄妹俩陪着奶奶用了晚饭,又守着她歇下,这才踏着夜色离开。
次日天刚蒙蒙亮,巷口的青石板还凝着层薄露,时岚就攥着个沉甸甸的蓝布包,几乎是拖着时邶往街角赶。
布包里的玻璃药瓶碰撞出细碎的声响,混着她急促的呼吸,在寂静的晨雾里格外清晰。
远远望见墙根那道瘦小的身影时,时岚猛地收住脚,布包差点从怀里滑出去。
那孩子果然在,他背靠着斑驳的灰墙,怀里揣着半块干硬的麦饼,大概是昨晚没舍得吃完的。
见他们走近,原本瑟缩的肩膀微微绷紧,手指却下意识地把麦饼往怀里按了按,这次竟没像上次那样转身就躲。
"你真的等我们呀!"时岚放轻脚步跑过去,蹲下身把布包在地上摊开。
崭新的细棉巾、装着黄色药膏的小瓷瓶、标签上写着"烈酒"的玻璃瓶,还有药铺老板特意送的竹镊子,瓶瓶罐罐摆了一地,衬得她那双沾着晨露的小手格外忙碌。
"我、我来帮你擦药吧?"她捏起棉巾在旁边的水洼里蘸了点温水,刚要碰那孩子脸颊上的伤口,却见他睫毛簌簌发抖,像被惊着的蝶翼。
时岚的手猛地顿在半空,试着把动作放得更轻,指尖刚蹭过他结痂的划痕,声音比檐角滴落的露水还软:"别怕呀,轻轻的,不疼的。"
可当沾了烈酒的棉球触上去时,那孩子还是疼得闷哼一声,额头瞬间沁出细密的冷汗,嘴唇咬得发白。
时岚顿时慌了神,手里的镊子"当啷"掉在地上,忙掏出帕子想给他擦汗,又怕碰着伤口,手在半空僵成个奇怪的弧度。
"我来。"时邶弯腰拾起镊子,接过她手里的药棉。他的动作稳得很,先用温水把伤口周围的泥垢一点点擦净,露出底下泛红的皮肉,再换了沾烈酒的棉球,只在伤口边缘细细按压。
见孩子疼得身子发颤,他另一只手悄悄凝起淡绿色的魂力,像层薄纱覆在孩子后颈,那魂力带着安抚人心的暖意,竟奇异地压下了刺痛。
时岚蹲在一旁看着,见哥哥利落地清理、上药、用细棉线缠好布条,才松了口气,从布包里摸出块用油纸包着的桂花糕。
她小口小口地咬着,见那孩子的目光偷偷落在自己手上,立刻把糕点递到他嘴边,眼睛弯成了两弯月牙:"你也尝尝?奶奶刚做的,还软着呢。"
处理完脸上的伤,时邶的目光落在孩子瘸着的腿上。
他伸手轻轻卷起那截磨破的裤管,露出的小腿青紫交加,几道深褐色的淤痕像绳索般勒在皮肤上,最严重的地方肿得发亮。
"骨头没伤着,是筋络受了挫。"他指尖微动,身体周围骤然浮现出一道黄色魂环,第一道魂环亮起时,淡青色的魂力如流水般萦绕指尖,落在孩子的伤处时,带着春日融雪般的温润暖意。
那孩子起初还下意识地缩了缩腿,可当魂力渗入皮肉,原本钻心的钝痛竟渐渐化作酥麻的痒意,他忍不住轻轻"唔"了一声,紧绷的脚背慢慢舒展。
不过片刻,时邶收了魂技,指尖在他膝盖上轻轻按了按:"试试能不能伸直?"
孩子迟疑着动了动腿,原本僵硬的关节竟真的能打直了,只是还有些不稳。
他怔怔地看着自己的腿,又抬头望向时邶,眼里第一次有了除怯懦外的光亮,像蒙尘的星星被擦亮了些。
时岚连忙把剩下的药膏塞进他手里,又递过去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灰布衣,那是千向阳穿过的旧衣,领口处还绣着朵小小的兰草,是奶奶当年亲手绣的。
"这是干净衣裳,你拿去换换吧。巷尾有口井,打水方便。"
那孩子攥着药膏和衣裳,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忽然抬起头,嘴唇动了好几下,才挤出细若蚊蚋的声音:"谢、谢谢你们。"
这是两天来,他第一次开口说话。
时岚愣了愣,随即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声音脆得像风铃:"不客气呀!"
晨雾渐渐散去,第一缕阳光越过墙头,照在孩子沾着泥点的脸上,也照在时岚扬起的笑靥上。
上午帮那孩子处理好伤,时岚把油纸包里剩下的半块绿豆糕也塞给他,又蹲在他面前比划着叮嘱
“药膏记得每天擦三次,擦之前先用温水把伤口擦干净。”见那孩子愣愣点头,才被时邶牵着离开,走了老远还回头看,见他正捧着糕点小口啃着,才放心地笑了。
午后的阳光透过云层,在石板路上洒下斑驳的暖光。
兄妹俩提着个竹篮往奶奶家去,篮子里装着刚从市集上挑的青提和蜜桃,青提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蜜桃的甜香混着竹篮的清苦气,在风里飘出老远。
刚到院门口,就听见奶奶哼着小调的声音。推开虚掩的木门,院角的吊兰果然抽出了嫩生生的新芽,沾着午后的潮气,绿得发亮。
奶奶坐在廊下的竹凳上,面前的竹匾里摊着刚摘的豆角,她正戴着老花镜,慢悠悠地掐着豆角蒂,见他们来,立刻摘下眼镜往围裙上擦了擦,笑着迎出来:“可算来了,灶上炖着银耳汤呢,放了莲子和冰糖,特意给你们晾着呢。”
时岚把水果往竹篮里一放,就凑到奶奶身边的小板凳上坐下,手还不忘帮着掐了根豆角。
她从第一次在街角看见那孩子缩在墙角旁说起,讲到他脸上的伤结了层黑痂,讲到他瘸着腿躲人群时差点摔倒
又说到今早哥哥用魂力帮他治腿时,他眼里那点怯生生的光
“……他刚开始连手都不敢伸,后来见腿能伸直了,嘴张得能塞下颗鸡蛋呢!”她边说边比划,眼睛亮晶晶的,像落了满眶的碎星星。
时邶在一旁帮着把掐好的豆角放进竹篮,偶尔在她漏了细节的地方补一句
听着妹妹连那孩子道谢时声音抖得像片叶子都要学一遍,嘴角噙着的浅淡笑意里,多了几分纵容。
晚饭的小方桌上摆着四菜一汤,奶奶总往时岚碗里夹她爱吃的糖醋排骨,嘴里还念叨着:“小阳这孩子,以前最爱抢小岚碗里的排骨,现在倒好,连个影子都见不着。”
时岚忙夹了块排骨放进奶奶碗里,帮着打圆场:“他肯定是在武魂殿闭关修炼呢!等拿了冠军,说不定骑着魂兽就飞回来了,到时候给您磕三个响头!”
逗得奶奶笑出了眼泪,直说“这孩子嘴里跟抹了蜜似的”。
直到夜色漫过院墙,把廊下的灯笼晕成团暖黄,千向阳终究还是没出现。
兄妹俩帮奶奶把院门关好,门闩落下时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踏着满地碎银似的月光往住处走,时岚抬头望了望武魂殿方向
那片像是被魔法照亮的区域,连夜空都染成了淡金色,隐约能看见塔楼顶端闪烁的光芒。
“他肯定是在忙着最后的备战吧,”她轻声道,像是在说服自己,“毕竟是总决赛呢,听说对手可强了。”
时邶“嗯”了一声,目光掠过远处巍峨的武魂殿塔楼。
那塔楼在夜色里像头沉默的巨兽,顶端的光芒亮得有些刺眼。
他眸色沉了沉,伸手替时岚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刘海:“风凉了,走吧。”
夜风卷着路边槐树的清香掠过,吹得树叶沙沙作响,像是在应和着这份说不清道不明的寂静。
距离总决赛只剩最后一天,晨光刚漫过客栈二楼的窗棂,时岚正对着铜镜梳辫子,楼下就传来唐三清亮的声音:“小邶,小岚,下来一趟。”
时邶把叠好的外袍搭在臂弯,对镜前的妹妹扬了扬下巴:“走吧,看样子是有要事。”
兄妹俩快步下楼,见唐三正站在桌旁,手里捏着张烫金的赛事流程单,史莱克九怪的其他人也都在
连平时总睡懒觉的马红俊都睁着惺忪的睡眼,手里还攥着半个没吃完的肉包。
大师扫过众人,沉声道:“总决赛有33支队伍,3支种子队由两大帝国和武魂殿派出,其中武魂殿学院队是最大劲敌。”
总决赛共五轮,赛程短但激烈,每轮间有一天休整,第五轮前更是有三天。
首轮种子队轮空,30支队伍争夺15个晋级名额,负者直接淘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