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生（下）

就在这时，寒潭上方的冰层突然裂开，一只巨大的雪晶彩蝶缓缓落下

它的翅膀比普通雪晶蝶大上数十倍，正是之前在陨冰峡谷外袭击他们的那只。

可这一次，时岚在它的复眼中没有看到半分恶意，只有纯粹的敬重，那是下级魂兽面对族群领袖时才会有的姿态。

雪晶彩蝶缓缓落在她面前，翅膀轻轻收拢，用带着冰晶绒毛的头部轻轻蹭了蹭她的手腕，触须上还沾着几颗细碎的冰花。

“它……它是在向我示好吗？”时岚下意识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它的翅膀。

“不止是示好。”小晶的声音突然在时岚的精神之海里炸开，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

“我选择与你共生后，便不再是雪晶蝶族群的领袖，而这只彩蝶，就是新的族群首领。”

它顿了顿，语气里满是郑重，“现在，它是代表整个族群，来向你这位‘传承者’献上认可。”

话音刚落，围绕寒潭盘旋的万只雪晶蝶突然同时停下振翅，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下一秒，它们的翅膀齐齐朝着时岚的方向倾斜，翅面上的紫色光晕汇聚成一片柔和的光海，连寒潭的蓝雾都被染上了一层粉紫

这是极北魂兽族群最隆重的臣服礼，代表着将族群的命运，彻底交托给新的领袖。

雪晶彩蝶缓缓展开巨大的翅膀，翅面上的紫色纹路突然如活过来般亮起，像一道道流动的星河。

时岚只觉得手心传来一阵温热，下意识摊开双手，只见雪晶彩蝶的魂力正顺着空气流淌，在她掌心汇聚一颗圆润的紫色光球

光球里隐约能看到无数细小的雪晶蝶虚影，正围绕着中心的雪花轻轻旋转。

“捏碎它。”小晶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这是雪晶蝶族群的‘祝福印记’，捏碎它”

“你的气息就会与整个族群相连，以后无论你在极北的任何地方，它们都能感知到你的位置，为你提供帮助。”

时岚惊讶地眨了眨眼，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雪晶彩蝶。

这一次，她竟真的能清晰理解它传递来的情绪，那是一种带着敬畏的亲近，像是在说“以后请多指教”。

“太好了！”小晶的声音在精神之海里欢呼，“现在你不仅有我，还有整个雪晶蝶族群做你的后盾！以后在极北之地，你就不会有那么多危险”

“他们是受你的指示才这样的？”时岚愣在原地，看着围绕自己飞行的雪晶蝶，下意识摸了摸手背。

“不是哦。”小晶的声音带着几分俏皮，还夹杂着一丝疑惑，“小彩以前其实很不喜欢人类，就是因为觉得人类总是在伤害极北之地的同类。它这次主动带族群与你建立联系，连我都很意外呢。”

时岚转头看向飞在前方的雪晶彩蝶，它的翅膀正泛着柔和的紫色光晕，时不时回头看她一眼，眼底满是温顺。“那它为什么会愿意与我交流？”

大概是因为你身上有我的气息，还有时空之轮的力量吧。”小晶的声音顿了顿，翅膀轻轻垂了下来，像是陷入了遥远的回忆

“雪晶蝶族群向来对同族的气息格外敏感，也格外忠诚。你不仅继承了我的本源，连精神之海里都留着我的意识，对它们来说，你就像是‘另一个我’。”

“而你自身的纯粹，是最打动它们的地方。”小晶的声音温柔得像极北的初雪，迷你的身影停在时岚的指尖，

“我第一次‘见’你，是你刚踏入极北之地的时候。那时候你裹着厚厚的斗篷，眼睛里亮闪闪的，像刚出生的婴儿望着雪地”

“满是对这个世界的好奇，没有一丝贪婪的杂质，那时候我就知道，你和那些为了魂环不择手段的魂师不一样。”

它顿了顿，翅膀轻轻蹭了蹭时岚的指尖，像是在安抚：“这些年，你们在极北之地行走，看似‘肆意横行’，却从没有主动伤害过一只善良的魂兽。”

“或许是那位的指引，或许是你们本身的选择，你们遇到的，大多是那些主动袭击人类的嗜血魂兽。”

“就算是为了获取魂环去猎杀，也只会挑选适合自己的目标，从不会滥杀无辜。”

“你的眼睛也在慢慢变。”小晶的声音带着几分欣慰，“从一开始的好奇、胆怯，慢慢变得坚定、有力量，但那份对世界的希望，对生命的尊重，从来没有消失过。”

“雪晶蝶族群能感受到这份纯粹，它们知道你不会背叛，不会利用它们的信任，所以才愿意彻底放下对人类的戒备，真心实意地认你为主。”

时岚听到这里，鼻子突然一酸。她低头看着手腕上的雪晶彩蝶，它正用脑袋轻轻蹭着她的皮肤，传递来温暖的情绪。

“谢谢你，小晶。”她轻声说道，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也谢谢小彩，谢谢所有的雪晶蝶，谢谢你们的信任。”

雪晶彩蝶像是感受到了她的情绪，翅膀突然亮起耀眼的紫色光芒，围绕在身边的雪晶蝶也跟着呼应，整个冰窟里的光韵变得更加温暖。

它轻轻扇动翅膀，带着时岚朝着洞口飞去，万只雪晶蝶排列成一道长长的光带，像是在为她铺设一条通往未来的路。

雪晶彩蝶带着时岚穿过洞口时，外面的风雪不知何时已经停了。

万只雪晶蝶组成的紫色光带延伸向远方的雪原，将极北的暮色染成了温柔的粉紫色，连空气中的寒气都仿佛被这光芒融化了几分。

时岚踩着光带往前走，脚下的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手腕上的时空冰魄枪印记与雪晶彩蝶的气息相互交融，在她周身凝结出一层薄薄的冰雾，既挡去了残余的寒风，又不会伤害身边的小雪晶蝶。

“你看那边。”小晶的声音突然响起，指向不远处的雪坡。

时岚顺着它的方向望去，只见十几只年幼的小雪晶蝶正围在一块冰岩旁，翅膀上沾着未化的雪粒，似乎是被之前的风雪困住了。

雪晶彩蝶立刻发出一声轻柔的鸣叫，领头的几只成年雪晶蝶立刻飞过去，用翅膀轻轻拂去小雪晶蝶身上的雪粒，然后带着它们加入光带的队伍。

年幼的雪晶蝶似乎对时岚充满好奇，几次想要靠近，又有些胆怯地停在原地，直到时岚主动伸出手，它们才小心翼翼地落在她的指尖，用毛茸茸的触须蹭她的皮肤。

“它们以前从不敢这么靠近人类。”小晶的声音里满是感慨，“现在有你在，他们愿意去接触人类。”

时邶走在时岚身边，看着她指尖的小雪晶蝶，笑着说：“也应当保留必要的警惕”

时岚吐了吐舌头，小心地将指尖的小雪晶蝶放回光带中：“我想也没错”

一行人沿着紫色光带往前走，渐渐远离了陨冰峡谷。就在这时，雪晶彩蝶突然停下脚步，翅膀上的紫色纹路变得明亮起来。

时岚立刻感受到它传递来的警示情绪，同时脑海里传来雪晶蝶族群的意识，前方的雪地里，有三只冰熊正在觅食，它们的气息带着几分暴躁，似乎是被光带的光芒惊扰了。

“交给我吧。”时岚握紧手腕，时空冰魄枪瞬间凝聚在手中。

她没有立刻发动攻击，而是调动与雪晶蝶族群的精神连接，让万只雪晶蝶同时扇动翅膀，翅面上的紫色光晕汇聚成一道刺眼的光墙，暂时挡住了冰熊的视线。

与此同时，她手腕轻转，枪尖朝着地面轻轻一点，一道蓝紫色的寒气从枪尖蔓延开来，在雪地里凝结出三道冰棱，正好挡在冰熊前进的路上。

冰熊被光墙晃得睁不开眼，又被冰棱拦住去路，只能在原地焦躁地低吼，却始终不敢靠近光带。

“这样就好，不用伤害它们。”时岚收回长枪，雪晶彩蝶立刻发出一声鸣叫，光带缓缓绕过此地，朝着更安全的方向前进。

直到远离冰熊的领地，时岚才松了口气，一只小雪晶蝶立刻飞过来，用翅膀轻轻碰她的脸颊，像是在为她鼓掌。

时岚笑着挠了挠头，指尖划过身边那只小雪晶蝶的翅膀，那轻柔的触感让她心里格外踏实。

她转头看向停在半空的雪晶彩蝶，语气带着几分认真：“你们该回去啦，陨冰峡谷才是你们的家。”

雪晶彩蝶的翅膀轻轻颤了颤，似乎有些不舍，复眼中泛起淡淡的紫色光晕，蹭了蹭她的皮肤。

“我不会一直呆在极北之地，族群的安危还需要靠你。”时岚轻轻抚摸着它的翅膀，声音温柔却坚定，“之前在寒潭边，我能感受到霜冰巨蛇的气息，它对陨冰峡谷虎视眈眈，是你们最大的威胁。”

她顿了顿，抬头望向陨冰峡谷的方向，眼底闪过一丝笃定：“这件事我会记在心里，待我突破九十级，成为封号斗罗，一定会回来帮你们彻底解决它。”

“在此之前，我向你保证，它绝不敢轻易靠近雪晶蝶族群，更不会对你们造成任何威胁。”

雪晶彩蝶似乎听懂了她们的承诺，翅膀突然亮起耀眼的光芒，朝着雪晶蝶族群的方向发出一声悠长的共鸣。

万只雪晶蝶立刻呼应，围绕着时岚盘旋了三圈，像是在做最后的告别。

它们的翅膀轻轻扇动，落下无数细碎的冰晶，冰晶在空中化作一颗颗紫色的光点，缓缓融入时岚的体内。

这是雪晶蝶族群最珍贵的“羁绊之力”，能让她无论身在何处，都能感受到族群的安全。

“去吧。”时岚朝着雪晶彩蝶挥了挥手，眼眶有些湿润。

雪晶彩蝶最后看了她一眼，然后带领着万只雪晶蝶，朝着陨冰峡谷的方向飞去。

紫色的光带渐渐消失在雪原的尽头，只留下空中残留的淡淡光晕，像是它们未曾离开的温柔印记。

时邶走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别难过，等你突破九十级，我们可以一起回来看看它们。”

时邶走上前，掌心带着熟悉的温热，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别难过，等你突破九十级，我们可以一起回来看看它们。”

“没难过啦。”时岚仰头对着他笑了笑，眼角还残留着一丝水光，却比刚才明亮了许多

“就是突然感慨，明明刚见面的时候，小彩还对着我们张牙舞爪，现在却愿意把族群托付给我，感觉像做梦一样。”

随后时岚转身看着伙伴们，指尖还残留着雪晶蝶翅膀的冰凉触感：“我打算还在极北之地留一阵子，熟悉一下小晶的力量，顺便冲击第九十级。你们呢？”

时邶和千向阳几乎没有犹豫，前者顺手帮她拢了拢被风吹乱的斗篷：“我当然跟着你，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千向阳也点了点头，挑眉道“没我，你们能行嘛”

阿瘦和老墨对视一眼，脸上带着几分犹豫。阿瘦挠了挠头，声音有些不好意思：“我和老墨之前就商量过，陪你猎杀完第八魂环，我们就打算离开极北了。”

“这一路上，感觉也没帮上你什么大忙，反而总让你和向天担心。”

“怎么会没帮上忙！”时岚立刻打断他，语气带着几分急切，“从初入极北时，这一路上你，墨大哥，长白大哥，提前离去的寒鸦姐姐，和胖子大哥，对我的帮助都很大……”

她掰着手指细数，眼底满是认真：“没有你们，我和太阳在这极北之地根本走不下去。”

“虽然一路上危险不断，但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有你们一起烤火、一起分享干粮、一起在雪地里互相搀扶，我真的很开心。”

“我们也很开心。”阿瘦用力点头，眼眶泛红却努力扯出笑容，粗糙的手指不自觉挠了挠后脑勺。

“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这一路的风雪、烤火时你分给我的肉干、遇险时你挡在我身前的样子，都记在我心里，你们会是我一辈子最重要的朋友。”

老墨拍了拍阿瘦的肩膀，平日里总是紧绷的嘴角难得柔和几分，目光落在时岚身上，语气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温和：“小小楠，好好长大，等你成为封号斗罗的那天，我和阿瘦说不定会突然出现在你面前，讨一杯庆功酒喝。”

这是老墨这一年来，说过最长、最软的一句话。

时岚看着他泛红的耳尖，突然想起初遇时，他总是沉默地跟在队伍后面，却会在她冻得发抖时，默默递来一块暖手的烤红薯。

“我们送你们离开极北之地吧。”千向阳提议道，“极北之地的魂兽最是难缠，送你们到安全地带，我们也放心。”

“不用。”老墨果断拒绝，“我们熟悉极北的路，而且……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倒不如在这里说再见，还能少些伤感。”

阿瘦也跟着点头，用力抹了把脸，把泛红的眼眶藏起来：“对！我们俩走惯了，你们留在这儿好好继续历练。”

时岚看着两人决绝的背影，鼻子一酸，却还是用力点头：“那你们路上一定要小心。”

老墨“嗯”了一声，算是回应，然后拉着阿瘦转身，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阿瘦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对着时岚他们挥了挥手，直到身影彻底融入极北的风雪里，只留下一串深深的脚印，很快被飘落的雪花覆盖。

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风雪里时，时岚才发现，彼此到最后都没有问过对方的全名。

阿瘦永远是“阿瘦”，老墨永远是“老墨”，就像她在他们口中，永远是“小小楠”。

或许是在为下次重逢留个念想，等再见时，能笑着说“原来你叫这个名字”

又或许是怕缘分太浅，不留全名，就不会在日后想起时，被“再也见不到”的遗憾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