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时邶的声音裹挟着晨光的暖意,“神器寰宇本就因我们而生,与我们血脉相连、心意相通,我们的意念,便是这方天地最高的指令。”
话音刚落,时邶抬手轻轻一挥,动作舒展从容,没有调动魂力的磅礴波动,只凭着一股与寰宇意境相融的默契。
下一秒,谷地中央的溪流骤然有了异动,原本澄澈流淌的溪水像是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猛地挣脱河床的束缚,化作一道银练般的水幕腾空而起。
水流在半空中迅速凝聚、塑形,边缘变得平滑而稳固,最终化作三只温润柔软的“水托”
每一只都恰好能容纳一人,表面泛着晶莹的水光,还带着溪水特有的清润凉意,却丝毫没有渗漏之感,仿佛是由最细腻的水晶雕琢而成。
三只水托稳稳落在他们脚下,时岚只觉得脚底一凉,随即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托起,身体不由自主地离开地面。
她下意识惊呼一声,紧张地攥住身旁时邶的手腕,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指腹能清晰感受到哥哥掌心的温度与脉搏的沉稳跳动,这才稍稍安定了些。
她垂眸望去,脚下的水托随着上升的动作轻轻晃动,水流在托底缓缓流转,却始终保持着稳固的形态,连她的裙摆都未曾沾湿分毫。
千向阳身形微顿,随即坦然接受了这股托举之力。
他低头打量着脚下的水托,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水流表面。
只觉一股清凉的触感传来,水流却并未四散,反而像是有生命般轻轻避让,眼底不由得泛起几分赞叹。
这已经超越了魂技的范畴,完全是意念与天地本源的完美呼应。
水托带着三人缓缓升空,速度平缓而稳定,没有丝毫颠簸。
时岚渐渐放下心来,紧张感褪去,好奇与兴奋涌上心头。
她松开紧攥着时邶的手,小心翼翼地伸出指尖,触碰身旁流动的空气,能感受到晨光穿过指尖的暖意,还能嗅到从下方飘来的花香与溪水的清冽气息。
随着高度不断攀升,寰宇意境的全貌渐渐铺展在眼前:
下方的谷地如一块镶嵌在天地间的翡翠,澄澈的溪流如银带般蜿蜒其间,两岸的白色野花像是撒落的碎星,
远处的缓坡延伸向天际,与染上金辉的云层相接,天地间一片开阔明朗,没有丝毫遮挡。
颈间的寰宇吊坠轻轻发烫,与脚下的溪水、周围的晨光、远处的花香产生着微妙的共鸣,时岚能清晰感受到这方天地的每一处变化。
风吹过花瓣的轻响、溪水流动的韵律、阳光洒落的温度,都化作细微的感应,传入她的脑海。
她忍不住张开双臂,任由暖风拂过脸颊,发丝在风中轻轻飘动,眼底满是难以言喻的震撼与欣喜:“哥哥,我们飞得好高!”
时邶看着她雀跃的模样,眼底笑意加深,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这只是寰宇意境的一角,只要你愿意,我们还能去更远的地方。”
说话间,他意念一动,脚下的水托便顺着他的心意,带着三人朝着远处缓缓飞去,速度依旧平稳,仿佛在云端漫步。
时邶的目光掠过身旁雀跃不已的时岚,落在了另一侧始终沉默的千向阳身上, 晨光洒在千向阳的侧脸,勾勒出他沉稳的轮廓。
他虽一路不语,却始终以温和的目光注视着他们二人,眼底的纵容与珍视,时邶看在眼里,记在心底。“手给我。”
千向阳微怔,眼底掠过一丝茫然,他不明白时邶为何突然有此举动,却见脚下的水托已顺着时邶的意念。
缓缓向中间靠拢,两具水托之间的距离迅速缩短,几乎触手可及。
这份无需言语的默契牵引,让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掌心向上,朝着时邶的方向伸了过去。
下一瞬,两只手掌紧紧交握。时邶的掌心温暖而有力,带着与寰宇意境相融的力量,顺着相触的肌肤,缓缓涌入千向阳的体内。
千向阳能清晰感受到那股力量的纯粹与平和,没有丝毫侵略性,反而像春风化雨般,顺着他的血脉流转,与他自身的魂力渐渐相融。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千向阳的手背之上,骤然亮起一道柔和的光华。
光华凝聚间,一枚与时岚颈间寰宇吊坠同源的印记渐渐浮现:印记呈圆形,外围是流转的星轨纹路,内侧嵌着银、金、紫三色交织的晶核,与神器寰宇的形态如出一辙
只是缩小了数倍,印在他的手背上,宛如一枚精致的图腾,泛着淡淡的温润光晕。
“我将使用神器·寰宇的权柄,分享给你。”时邶的声音在晨光中响起,语气依旧平静,“从今往后,你亦是这方天地的主人,与我们一同执掌寰宇意境。”
千向阳浑身一震,惊愕瞬间席卷了他的心神,连握着时邶的手都下意识收紧了几分。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随着那枚印记的浮现,一股奇妙的联结瞬间建立
他与脚下的水托、身旁的溪流、远处的桃林,乃至整个寰宇意境的一草一木,都产生了密不可分的联系。
他能感知到晨光的温度、溪水的流动、花瓣的轻颤,甚至能隐约“听”到这方天地的呼吸与脉动,仿佛他天生便属于这里,与这一切血脉相连。
他从未想过,时邶会如此果决。神器权柄,何等珍贵厚重,时邶竟毫无犹豫地将其分享给他这个外人。
这份信任与托付,重逾千斤,让千向阳心头激荡,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言语。
他垂眸望着手背上那枚熠熠生辉的寰宇印记,印记的光华与颈间时岚的吊坠遥遥呼应,三色流光缓缓流转,仿佛在诉说着跨越界限的羁绊。
时邶感受到千向阳掌心的微颤与眼底翻涌的震惊动容,指尖轻轻一收,缓缓松开了交握的手。
他眼底漾起一抹温润如晨光的笑意,语气平和得像是在诉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刻意冲淡了权柄分享的厚重感:“你不必如此动容,‘寰宇’并没有传闻中神器那般通天彻地的威能。”
他抬眸望向远处泛着金辉的云线,目光里带着几分悠远与柔软:“它诞生的唯一初衷,便是给予我和小岚安稳无虞的容身之所,让我们能在那寰宇间平安成长。”
“目前来说,它只承载着‘守护’与‘安居’的意念,不具备任何攻击性手段,你无需因这份权柄而心生负担。”
说着,他转头看向千向阳,目光变得愈发坦诚:“我将寰宇的权柄分享给你,并非是要你承担什么责任。”
“一来,是想让你在这方天地里,寻一块合心意的地方,亲手建立属于自己的住所,不必拘泥于形制,随心而建便好,这方天地会回应你的所有想法”
“二来,后续我和小岚会彻底定居于此,不再辗转流离。有了这枚印记,往后无论你身在何处,只需凝神感应印记的共鸣,便能直接破开空间屏障,找到寰宇意境的入口,无需再走方才那片山林的路径。”
他顿了顿,补充道:“这印记与你的气息早已绑定,除了你,无人能借用这份权柄”
“且它只会在你主动召唤时显现,平日里会隐于肌肤之下,不影响你的日常。“”
”你无需有任何心理负担,只当是多了一处可以安心落脚的家,多了一条随时能回来的路。”
话音落下时,千向阳手背上的寰宇印记轻轻闪烁了一下,像是在呼应时邶的话语。
那枚印记的光华变得愈发温润,与他自身的气息愈发相融,原本因权柄带来的沉重感,在时邶平和的解释中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接纳、被珍视的暖意。
他能清晰感受到,印记中传递来的并非束缚,而是自由与安心。
在这里,他可以真正卸下防备,按照自己的心意构建居所,与重要的人一同安稳度日。
“多谢。”千向阳眼底的动容化作一抹温润的笑意,笑意顺着眼角眉梢蔓延,连带着周身的气息都变得愈发松弛。
“太好了!这样太阳就能和我们住在一起了!”时岚难掩心头的雀跃,声音脆生生的,像缀在枝头的银铃。
或许是心绪太过激动,她脚下的水托竟像是有了灵性,猛地迸射出数道细碎的水花,水珠在晨光中折射出七彩光斑。
时邶无奈地摇摇头,看着妹妹孩子气的模样,眼底满是纵容。
随即转向千向阳,语气重新恢复了几分郑重:“如你所见,我和小岚的身份确实并不一般,背后牵扯的因果太过复杂,眼下还不是告知你的时候,见谅。”
“我了解。”千向阳笑着颔首,语气坦然,没有丝毫探究的意味。
他心里清楚,时邶兄妹肯将如此珍贵的寰宇权柄分享给他,已是莫大的信任,其余的,顺其自然便好。
“对了哥哥!”时岚忽然想起先前的事,眼睛一亮,不等时邶回应,便提着裙摆轻轻一跃,稳稳落在时邶的水托上。
奇妙的是,她刚踏上来,时邶脚下的水托便自动向外扩张了几圈,边缘泛起柔和的水光,恰好容纳两人并肩而立
而她原先的那只水托则化作一道纤细的溪流,顺着半空缓缓流淌,最终汇入下方的河道,消失在澄澈的水波中。
她拽了拽时邶的衣袖,语气带着几分急切的期待:“你之前说要带我去见一个人,到底是谁呀?现在可以说了吗?”
“嗯,马上就到了。”时邶抬手稳住她因跳跃而微微晃动的身形,目光望向远方。
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原本开阔平坦的谷地尽头,不知何时浮现出一片巍峨的殿宇。
“那是神殿。”时邶的声音带着一丝悠远,目光掠过那片宏伟的殿宇 “以前是长辈们议事的地方,不过自从……”
他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只轻轻摇了摇头,“现在已经没用了,只剩一座空殿。”
“长辈?”时岚的眼睛瞪得更大了,转头看向时邶,语气里满是惊喜与疑惑,“这里除了我们,还有其他人吗?”
水托朝着神殿缓缓靠近,时邶的声音轻轻回荡在晨光里:“所谓的长辈们,正是他们创造了神器‘寰宇’。”
“他们以自身本源之力构建这方天地,却甘愿隐去主导权,让我们的意念成为这寰宇的核心”
水托稳稳掠过神殿的白玉台阶,没有径直落地,反而顺着殿宇后侧的回廊缓缓绕过,最终停在一片隐匿于绿荫中的花园前。
这里与谷地里的树林截然不同,没有绚烂的繁花,只有成片的青竹亭亭玉立,竹叶在晨光中泛着鲜润的光泽,风一吹便簌簌作响,带着沁人心脾的凉意
竹下铺着一层柔软的青草地,草地上零星点缀着几朵白色的小野花,不张扬却清雅
花园中央有一方圆形的小池,池水澄澈见底,倒映着竹影与天光,池边卧着一块光滑的墨色巨石,像是天然形成的坐榻。
水托轻轻落在草地边缘,触地的瞬间便化作几缕水汽,悄然融入泥土,只留下湿漉漉的痕迹。
时邶率先迈步落地,转身牵住还在打量四周的时岚,千向阳也紧随其后,目光落在这片静谧的花园里。
时邶握紧时岚微凉的指尖,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一字一顿道:“而我们要去见的,便是创造寰宇的人,你可以称他,父神。”
“父神……”时岚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下意识重复这两个字,声音轻得像一阵风。
这个称呼陌生得让她茫然,脑海里没有任何与之相关的记忆。
可舌尖滚过这两个字时,心底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熟悉感,像是刻在灵魂深处的烙印,被轻轻唤醒。
她抬眼看向时邶,眼底满是困惑,澄澈的眼眸里映着竹影与天光,还带着一丝孩童般的懵懂:“父神……”
时邶看着她茫然无措的模样,心头一软,语气瞬间柔和下来,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补充道:“或是,你可以叫他,爸爸。”
“爸爸?”这两个字像是一道惊雷,瞬间劈开了时岚混沌的思绪。
陌生的隔阂感骤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汹涌的暖意,顺着心脏蔓延至四肢百骸。
颈间的寰宇吊坠剧烈地颤动起来,三色光华暴涨,与花园里的本源之力疯狂共鸣
掌心的时空之轮也变得滚烫,像是在呼应着某种至亲的召唤。
那些模糊的、碎片化的记忆碎片在脑海中闪过,温暖的怀抱、低沉的哼唱、指尖拂过额头的触感,还有一双盛满温柔笑意的眼睛。
这些记忆太过朦胧,抓不住也看不清,却让她鼻头一酸,眼泪毫无预兆地滚落下来,砸在青草地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我……我好像……”时岚哽咽着,想说什么,却又被汹涌的情绪堵住喉咙,只能攥着时邶的手,身体微微发颤。
千向阳站在一旁,默默看着这一幕,没有上前打扰。
他能感受到时岚此刻的情绪波动,眼底不由得泛起几分了然。
时邶的手掌轻轻覆在时岚的后背,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缓缓渗透,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兽,声音更是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别怕”
千向阳跟在两人身侧,脚步放得极轻,目光不自觉地落在时岚泛红的眼尾,指尖下意识攥了攥,却没有多言,只默默陪着他们。
三人沿着青竹间蜿蜒的小径缓步前行,脚下的青草柔软得像铺了层绒毯,踩上去悄无声息。
只有竹叶被风拂过的“簌簌”声,伴着远处溪流隐约的潺潺声,构成一曲温柔的乐章。
走了约莫数十步,前方忽然出现一架的秋千椅,随着风轻轻晃动,折射出细碎的光。
秋千椅旁空无一人,可时岚的脚步却蓦地顿住了。
她眨了眨湿润的眼睛,恍惚间,竟看到两个小小的身影在秋千旁嬉闹:一个穿着月白色的小袍子,眉眼间带着几分沉稳,正小心翼翼地推着秋千
另一个小女孩笑得眉眼弯弯,小脸蛋红扑扑的,正随着秋千的晃动发出清脆的笑声
那笑声甜得像浸了蜜,与自己此刻胸腔里涌动的情绪莫名重合。
“哥哥……你看……”时岚下意识拉了拉时邶的衣袖,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恍惚。
可等她揉了揉眼睛再仔细去看时,那两个小小的身影却又消失不见了
只剩下秋千椅在风中轻轻摇曳,珍珠坠子碰撞着发出细碎的声响,仿佛刚才的嬉闹只是一场易碎的幻梦。
时邶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眼底掠过一丝柔软的怅然,轻轻“嗯”了一声
身旁的草坪上,点缀着一片奇异的花。
那花形似喇叭,花筒细长,花瓣是渐变的淡紫色,从花萼到花瓣尖端,颜色由深及浅,像是晕染开的水墨画。
花瓣边缘泛着一层细密的银边,在晨光中泛着淡淡的光泽,花芯处是鹅黄色的绒毛,沾着几颗晶莹的露珠。
时岚盯着那喇叭花,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这花,一定是会唱歌的吧?
念头刚起,仿佛是回应她的心意,其中一朵喇叭花忽然轻轻颤动起来,花筒微微张开
竟真的溢出一串细碎而悠扬的旋律,像是竖笛奏出的童谣,轻柔婉转,恰好与刚才幻梦中那清脆的笑声重合。
“真的在唱歌!”时岚惊得瞪大了眼睛,鼻尖的酸楚似乎淡了几分,眼底涌起孩童般的惊奇,伸手想去触碰那朵唱歌的花
指尖刚要碰到花瓣,那旋律却又悄然消散,只留下花朵在风中轻轻摇曳,像是在害羞。
千向阳也被这奇妙的景象吸引,眼底泛起几分笑意。
这寰宇意境果然处处是惊喜,连花草都能呼应人的心意,难怪时邶说这里是最安稳的净土。
穿过这片开满“唱歌花”的草坪,前方的景致豁然开朗,一座雅致的庭院映入眼帘。
庭院的围墙是用青灰色的砖石砌成,墙头爬满了翠绿色的藤蔓,藤蔓间点缀着几朵淡粉色的小碎花,平添了几分生机
庭院大门是雕花的木门,没有上锁,虚掩着,能看到里面的景致。
推开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方铺着青石板的庭院,石板缝隙间长着几丛青翠的苔藓。
角落里放着一个古朴的石缸,缸里养着几尾红色的小金鱼,正摆着尾巴在水中嬉戏。
庭院中央放着一张梨花木的石桌,周围摆着四张石凳,石桌上放着一套素雅的茶具,茶水还冒着淡淡的热气,显然刚有人用过。
石桌旁坐着两个人。
其中一位,时岚一眼便认了出来——正是她心心念念的师傅商榷。
他手里正端着一杯热茶,目光温和地望向门口,像是早已知道他们会来。
看到时岚,师傅眼底泛起欣慰的笑意,轻轻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而石桌的另一侧,还坐着一位男子。
他背对着门口,身着一袭月白色的长袍,袍角绣着与寰宇链子同源的星轨纹路,随着他轻微的动作,纹路间泛着淡淡的银辉
乌黑的发丝如墨般垂落在肩头,柔顺而有光泽,没有束冠,透着几分随性与温润。
时岚的目光落在他的背影上,心里莫名地一阵悸动,掌心的时空之轮越发的滚烫,像是在呼应着某种刻在灵魂深处的羁绊。
就在这时,那男子缓缓转过头来。
时岚的呼吸瞬间停滞了,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他的面容温和得如同春日的暖阳,鼻梁高挺,唇线柔和,嘴角噙着一抹浅浅的笑意,而那双眼睛,更是盛满了化不开的温柔与思念,像是蕴藏着整片星空,深邃而璀璨。
那目光落在她身上的瞬间,仿佛跨越了无尽的岁月与时光的阻隔,带着沉甸甸的期盼与疼惜,像是失散了千年的亲人,终于在这一刻重逢。
时岚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一股汹涌的暖意瞬间席卷了四肢百骸,那些模糊的记忆碎片再次在脑海中翻腾。
汹涌的情绪来得太过猛烈,像一场毫无预兆的山洪,瞬间淹没了时岚的理智。
陌生的孺慕、突如其来的亲近、还有那份跨越岁月却无处安放的茫然,交织在一起,让她浑身发颤,连指尖都泛起了凉意。
这份强烈的情绪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竟让她下意识地感到害怕
她不明白为什么会对一个素未谋面的人产生如此浓烈的情感,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那双盛满了思念与温柔的眼睛。
“哥……”时岚的声音带着哭腔,细若蚊蚋,身体向后一缩,紧紧躲到了时邶的身后。
她双手下意识地攥住时邶的衣摆,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脸颊贴在哥哥温热的后背,汲取着那点熟悉的安全感。
只敢探出半张脸,用湿漉漉的、带着怯意的眼睛,偷偷望向不远处的男子。
目光掠过他乌黑柔软的发丝,掠过他温和得近乎无措的面容,最终落在那双与自己极为相似的眼睛上。
那里面的温柔太满、思念太重,让她既想靠近,又忍不住退缩,只能像只受惊的小兽
将自己藏在最信任的人身后,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这位“爸爸”。
时邶能清晰地感受到背后传来的细微颤抖,还有衣摆上那股紧攥着的力道。
他心头一沉,涌上几分难以言喻的怅然。原本以为,血脉与灵魂的共鸣会让重逢顺理成章。
会让小岚毫无芥蒂地扑进父神怀里,可没想到,长久的疏离与陌生,终究还是让她怯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自责:不该是这样的……
时邶缓缓走上前一步,不动声色地将时岚护得更紧了些,既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又没有完全隔绝她与父神的视线。
他抬眸望向那位身形高大却难掩落寞的男子,语气恭敬而带着几分安抚:“父神。”
时锌微微颔首,目光自始至终没有离开过时岚,那双盛满温柔的眼眸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却很快被更深的耐心与疼惜取代。
他没有再上前,脚步轻轻往后挪了挪,拉开了一点距离,用最温和的姿态,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避免让她感到压迫。
他的目光太过专注,像是带着温度的暖阳,落在时岚身上,却又刻意放柔了力道,仿佛怕惊扰了她。
时岚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又往时邶身后缩了缩,只露出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怯生生地与他对视了一瞬,便迅速低下头,盯着哥哥的衣角。
庭院里的风似乎停了,连那株会唱歌的喇叭花都敛了声息,只有远处溪流的潺潺声,还有时岚细微的呼吸声。
商榷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眼底掠过一丝了然,轻轻抿了口茶,没有说话,只给这对久别重逢却依旧隔着时光的父女,留足了缓冲的空间。
时锌收回落在时岚身上的目光,那份温柔与怅然悄然敛去,转而投向时邶身后的千向阳。
他的视线平和却带着洞悉一切的通透,仿佛能看穿人心底最深的角落,开口时声音沉稳温润,带着长辈特有的谦和:“你就是阿邶所说的那位朋友?”
千向阳闻言,先是下意识看了时邶一眼,见他微微颔首示意,便抬步上前一步,姿态恭敬却不局促,对着时锌拱手行礼,声音清朗:“前辈。”
时锌的目光在他身上稍作停留,眉头微不可察地动了动,随即转向一旁静坐的商榷,语气带着几分确认:“你的弟子?”
他能清晰感受到千向阳体内流转着一缕与商榷同源的力量气息,虽不浓烈
“是。”商榷端起茶杯,浅啜了一口温热的茶水,语气平淡却毫不犹豫,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仿佛这是一件早已定论的事
千向阳一愣,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眼底满是难以置信的错愕。
他从未想过自己能成为商榷的弟子,这些日子以来,商榷待他的确格外照顾。
无论是修行上的指点,还是生活中的提点,都毫无保留,可师傅从未亲口说过“收徒”二字。
他一直以为,这份格外的关照,不过是看在时邶、时岚的面子上,毕竟他与兄妹二人渊源深厚,师傅爱屋及乌罢了。
商榷放下茶杯,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目光落在还愣在原地的千向阳身上,不含半分客套:“人是不错,心性稳、品行正,就是性子太呆,一点就透的事,非要等别人把话挑明。”
话音刚落,一旁的时锌便低低轻笑出声,目光掠过千向阳窘迫的模样,附和着点头:“的确,是个实诚的孩子,就是少了点机灵劲儿。”
这两句直白的调侃,像是一阵清风,吹散了庭院里些许凝滞的氛围,却让千向阳的脸颊瞬间涨得微红。
他心头本就激荡难平,此刻被两位长辈点破心思,更是窘迫得手足无措,连耳尖都泛起了热意。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想解释自己并非迟钝,只是从未敢有过这般奢望
想再道一声谢,却觉得单薄的“谢谢”根本承载不了此刻翻涌的情绪
想表态自己定会好好修行,不辜负师傅的认可,可话到嘴边,又被巨大的惊喜与茫然堵了回去,只剩下喉咙里的干涩。
时邶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眼底掠过一丝了然的笑意,上前一步,轻轻拍了拍千向阳的肩膀
“别愣着了。师傅早就属意你,这些日子对你的诸多照顾,从来都不是看在我和小岚的面子上,他一直在等你主动开口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