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林溪盯着那句“我可以教你”，脑子里瞬间上演了一出大戏。

　　左边一个小天使，穿着粉色蓬蓬裙，挥着仙女棒，奶声奶气：“小心！游戏里主动教人的，不是骗子就是想搞网恋的！快跑快跑！”

　　右边一个小恶魔，一身黑色皮衣，抱着手臂，眼神冷酷：“跑什么跑？看看人家主页！国服标！省服标！这技术不学白不学？你想一辈子当瑶瑶公主，被人叫挂件吗？自己carry不香吗？”

　　“可是……”林溪咬着下唇，指尖无意识地在手机屏幕冰凉的表面上划来划去，留下模糊的指纹。“万一是骗子呢？” 这念头跟苍蝇似的在她脑子里嗡嗡作响，怎么也挥不走。

　　骗钱？骗感情？还是……骗皮肤？她脑海里条件反射般闪过论坛上某个哭诉长贴的标题——《八一八那个收徒只为骗我星传说的大神》，下面一水的“心疼楼主”“我也遇到过，姐妹抱抱”。不会吧？这年头玩个游戏跟闯龙潭虎穴似的，步步惊心。她几乎能想象到自己省吃俭用买皮肤的钱，转眼就进了别人的口袋，对方还得寸进尺，用那种油腻腻的语气说：“小徒弟，再送个这个呗，不然师父没手感，教不好你哦。” 噫——光是想想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啧。” 她烦躁地用手指扒拉了一下额前的碎发，差点把挂在脖子上的耳机线给扯下来。“能不能好了？玩个游戏而已，非要搞得跟谍战片一样！心累！” 可恶！真的太可恶了！偏偏那个家伙的主页金光闪闪得简直能闪瞎她的钛合金狗眼。国服标！省服标！还是一片绿油油、胜率高得吓人的打野战绩！打野啊！那是她心里最深的痛！一想起来就牙痒痒，恨不得捶床。多少次己方野区被对面当成自家后花园，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自家打野还在慢悠悠地刷着三狼，仿佛与世隔绝。她一个柔弱（？）的辅助在塔下瑟瑟发抖，眼睁睁看着对面打野带着辅助直接冲进来，一套连招把她和射手双双送回泉水，那种无力感……气死了！真的要气死了！要是自己会打野，或者有个能把对面野区反烂的队友……那该多爽？

　　“学！必须学！” 心里有个小小的声音在疯狂呐喊，“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国服大腿主动说教你，你还犹豫什么？你想一辈子被人叫‘挂件’，开局就被队友阴阳怪气‘重开吧，辅助是瑶’吗？自己carry不香吗？”

　　另一个更小的声音怯生生地反驳：“万一……万一人家只是广撒网，想找个声音好听的陪玩妹妹呢？或者干脆就是个抠脚大汉披着马甲……”

　　“那又怎样？！” 前一个声音立刻反驳，“技术是真的就行！咱们是来学技术的，又不是来相亲的！先学到手再说！”

　　“可……可学费要是天价怎么办？我这个月零花钱都贡献给新出的奶茶和皮肤了，钱包比脸还干净……”

　　她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个对话框，手指悬在半空，像是在做什么艰难的抉择。风险是有的，明晃晃摆在那里。但诱惑也实实在在，像小猫爪子一样挠着她的心。学好了，以后自己也能在峡谷横着走，再也不用看某些打野的脸色行事，甚至还能反过来指挥他们！最差的情况……被骗点钱？好像……也不是世界末日？大不了……就当是为自己的天真买了单？不行不行，呸呸呸！还没开始呢就想这个，太晦气了！

　　“算了算了，” 她终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又像是自我放弃般地嘟囔了一句，“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问问总没错吧？大不了就是被已读不回，或者开个天价吓退我，还能顺着网线爬过来打我不成？” 她吸了吸鼻子，莫名有点悲壮，好像要去炸碉堡似的。

　　手指重新落回冰冷的屏幕，开始在对话框里敲字。

　　【学打野多少钱？】——不行不行，太冲了，像上门讨债的。删掉删掉。

　　【大神你好！膜拜大佬！请问你收徒弟吗？我超有诚意的！星星眼.jpg】——呃……太谄媚了，感觉把自己放得好低，万一对方是个自恋狂怎么办。删掉删掉。

　　【那个……咨询一下教学费用可以吗？方便透露不？】——好像还行？但“方便透露不”是不是有点多余？显得有点啰嗦。

　　她纠结了足足一分钟，感觉脑细胞都死了一片，每个字都反复斟酌，手指在删除键和字母键之间疯狂横跳，最后才小心翼翼地敲定了一句，感觉既表达了意图，又保留了一点点矜持（？）。

　　【是瑶不是萝莉：那个……请问，您这个教学……怎么收费呀？】

　　指尖在“发送”按钮上停顿了零点五秒，然后用力戳了下去。

　　呼——发出去了。

　　好了，接下来就听天由命吧。

　　发完她就有点后悔，是不是太直接了？显得自己很功利？会不会把大神吓跑？

　　叮咚——

　　对方几乎是秒回，快得让她怀疑是不是设置了自动回复。

　　【无问西东：不收费。】

　　林溪：“？”

　　她以为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又看了一遍。

　　不收费？

　　这三个字像是有魔力，在她脑子里盘旋。

　　免费的？这年头还有这种好事？天上掉馅饼了？还是……这饼有毒？

　　紧接着，对方又发来两条。

　　【无问西东：看你那篇帖子挺有意思，有点像我刚玩打野的时候。】

　　【无问西东：正好最近有点闲。】

　　林溪彻底愣住了。

　　帖子有意思？她那篇充满怨气、逻辑混乱、夹杂着无数脏话（自动和谐版）的吐槽帖，居然被国服大神评价为“有意思”？还引起了共鸣？

　　这……这大神的口味有点独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