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后的第三个月,姜云知在寅时准时醒来。
窗外还是浓稠的黑暗,唯有几颗残星点缀天际。她小心翼翼地挪开蓝忘机搭在她腰间的手臂,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榻。睡梦中的蓝忘机微微蹙眉,但终究没有醒来——姜云知在晚膳时悄悄加在茶里的安神香发挥了作用。
披上外袍,她悄无声息地溜进静室隔壁的小书房。这是蓝忘机特意为她辟出的空间,三面书架上摆满了医书和植物图鉴。姜云知点燃一盏小灯,将光线调到最暗,然后卷起左袖。
在手腕内侧,一朵金色莲花印记在昏暗的灯光下若隐若现。三个月来,这个婚礼后本应消失的印记,正在以缓慢但坚定的速度重新蔓延。
"又扩大了..."姜云知用指尖轻触印记,一阵细微的刺痛顺着经脉直达心脏。她翻开藏在《本草纲目》中的手札,记录下今日印记的范围——比昨日又向外延伸了半寸。
自从上个月开始做那些奇怪的梦,印记就重新出现了。梦中,她看到一片火海中的云深不知处,看到蓝忘机浑身是血地跪在悬崖边,看到自己站在一个巨大的金色莲花法阵中央,身体逐渐透明...
最可怕的是,这些梦境正在一点点变成现实。三天前,她梦到后山药圃突然枯萎,次日就真的发生了。而昨晚的梦中,姑苏城外的农夫挖开了一座古墓...
姜云知取出一张符纸,咬破手指画下一个简易传讯符。这是魏无羡上次来访时偷偷教她的,虽然蓝忘机明确表示过不希望她学习这类"旁门左道"。
"魏公子,"她对着符纸低语,"今日可能有要事相商,能否来云深不知处一叙?"
符纸化作一道青光飞出窗外。姜云知长舒一口气,正准备收拾痕迹,突然听到静室方向传来一声轻响。她迅速熄灭油灯,屏息凝神。
脚步声。缓慢而沉稳的脚步声,正是她再熟悉不过的节奏。
蓝忘机醒了。
姜云知手忙脚乱地将手札塞回书堆,刚转过身,书房的门就被轻轻推开。月光从窗棂间漏进来,勾勒出蓝忘机修长的轮廓。他白衣松散,黑发垂肩,眼中却毫无睡意。
"夫君?"姜云知强作镇定,"我吵醒你了?"
蓝忘机没有立即回答。他的目光在书桌上扫过,最后落在她紧攥的左袖上。
"又做噩梦了?"他轻声问,向前迈了一步。
姜云知下意识后退,后背抵上书架:"没...只是口渴,起来喝水。"
这拙劣的谎言在空气中凝固。蓝忘机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姜云知读不懂的情绪——是失望?是担忧?还是...怀疑?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最终,蓝忘机轻叹一声,伸手抚上她的脸颊:"天尚早,再歇息片刻吧。"
他的指尖冰凉,与平日的温暖截然不同。姜云知突然意识到,他可能早就醒了,甚至...看到了什么。
"好。"她柔顺地应道,任凭蓝忘机牵着她回到卧榻。
躺下后,蓝忘机从背后环抱住她,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发顶。这本该是个亲昵的姿势,姜云知却感到一丝难以言喻的紧张。他的手臂比平时收紧了几分,仿佛怕她突然消失一般。
"忘机..."她试探地唤道。
"睡吧。"他在她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垂,"明日姑苏城外有古墓现世,兄长让我们一同前往查看。"
姜云知浑身一僵——这与她梦中的情景一模一样!
"什么...古墓?"
"今晨农户偶然发现,墓门刻有奇异莲花纹样。"蓝忘机的声音平静如水,"兄长认为,或与你...当初的情况有关。"
姜云知心跳加速。她从未告诉过蓝忘机印记重现的事,但蓝曦臣是如何...?
"我很期待。"她最终说道,强迫自己放松下来。
蓝忘机没有回应,只是将她搂得更紧了些。姜云知闭上眼睛,却再无睡意。她能感觉到,身后人的呼吸也始终没有恢复平静。
他们就这样各怀心思,直到东方既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