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原来韦小玉已经坐在马车上出了扬州城,身旁一个健妇身形健美,身穿蓝黑对襟短褂,短褂袖口挽至肘部,露出小麦色皮肤在阳光下泛着光泽,发髻别了三把短刃尤为显眼,此刻正疾问道:
“你这小娃真要跟我去京城?”
韦小玉从小听书,讲的花木兰参军、穆桂英挂帅等英雄故事,早就对江湖上的事儿目眩神迷。
懋十八是她遇见的第一个江湖人士,奇异的很,像是揭开了江湖的一角。
且她年纪小,虽一时说不清为何总想离开丽春院出去走走,直觉却觉得广阔世界大有可为,窝在扬州快活一时不是长久法子。
“好朋友讲义气,你身上有伤,我免不得再送你一程,我已经跟娘留了纸条,便要跟姐姐去京城当个大英雄了!”韦小玉伶俐回应。
那妇人哈哈大笑,说道,“好极!好极!有点意思!那这位小朋友 咱们走罢!
原来,这懋十八是福建南平畲族人,族内女子均学“畲族三刀流”,人人独当一面,因不满盐枭欺男霸女,两方素有旧怨,这日在丽春院打了一遭后更是仇深似海,且身上还背着官兵的悬赏通缉令,一时无路可去。
懋十八长于山野,生性飒爽,更是很瞧不起那些惺惺作态、欺压百姓的公侯老爷一流,想着死前怎么也得跟鞑子打上一架,最好是上京去寻那什么满洲第一武士鳌拜,也让人看看我们这些英雄儿女并不是打不了这满清鞑子的。
要是能再见见江湖中人人称道的陈近南大侠,便是死也无憾了。
今日偏偏让韦小玉缠住,还阴差阳错承了她的情逃出虎穴,懋十八见这小娃娃身上又是尘土,又是血迹,心想这小孩所以受伤,全是因为在盐枭面前替自己周旋而起,何况这小孩武功低微却肯为朋友两肋插刀,自己岂能忘恩负义,飒爽一笑便拎起她上了马车飞驰奔去。
韦小玉也兴致高涨极了,本就如银盘的脸上眼眸明亮如星,笑意盈盈地看着扬州城外的新鲜景色。
懋十八看着竟也觉得鼻若悬胆面若涂砂,心想这漂亮娃娃陪我老娘一程倒也快活有趣。
突然又见漂亮娃娃兀又垂了嘴角,烦闷起来,原是韦小玉想到了聂双。
在韦小玉心里,阿双可是整条街上,不,整个扬州城里最正的小郎君了。
有那不长眼的地痞欺辱他,也从来不动甚气,只亭亭站那儿也让那混混心虚得止住话头。
且阿双可能确有祖宗保佑,凡是欺负了他的人,后来纷纷招了灾,不是喝醉掉进护城河里给冻毙,就是惹了达官贵人给乱棍打残。
小玉总拿这个笑他,说阿双虽俊,怕是周身有护体罡气,小人近身不得了。
阿双现在..."韦小玉突然鼻子发酸,忙把脸埋进懋十八的衣摆。淡淡的血腥气混着山野清香,莫名让人安心。
“我的亲亲阿双没了我,不知道要怎么难过,那护体罡气可还够用吗,别有不长眼的再欺负他。看过了京城,回去可得带些京城里的小玩意儿还有什么书本的回去哄他”
想到此处,小玉又郁气消散,莞尔一笑起来。
懋十八看得好笑,小娃娃年纪小,心情也是天气一样多变,惹人爱怜,倒也不藏私,细细与小玉讲了些江湖规矩和基础刀法。
"看好了!"懋十八讲得兴起,突然纵身跃出马车,月光下三把短刀舞成银练,惊起林间宿鸟纷飞。
"畲族女儿第一课——"她反手收刀,刀背轻轻托起韦小玉的下巴,"恩仇千古事,湖海一生心。"
韦小玉眼睛亮得惊人。她学着懋十八的样子比划,短刀却差点割破衣带。
懋十八哈哈大笑,顺手用刀背拍掉她衣领上的草屑:"急什么?到了京城,有的是架要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