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柊叶没有回应。
艾韮有些泄气，她将身体蜷缩得更紧了一些，下巴抵在膝盖上，透过模糊的面罩，继续凝视着那个仿佛与世隔绝的身影。
“你以前……都经历过些什么啊？”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着一个不会回答的树洞倾诉。
“一定……比我想象的还要可怕很多倍吧？每一次……都是这样……一个人？”
艾韮的鼻尖又开始发酸，她知道秦柊叶听得见，这种军用通讯设备，哪怕是再细微的声音也能捕捉到。
可对方就是不理她。
“我……我有点害怕。”
艾韮终于还是忍不住，将那份深埋心底的恐惧说了出来：
“我看不清你……”
她抬起戴着厚重手套的手，徒劳地想要擦拭面罩内壁上的泪痕，却只是让视野变得更加模糊：
“我想看看你的脸。不是透过这个……这个冷冰冰的罩子。我想……堂堂正正地看着你。”
沙发上的人，终于有了反应。
秦柊叶缓缓睁开眼睛，那双漆黑的眸子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幽深，她侧过头，目光落在蜷缩在地板上的艾韮身上，眼神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艾韮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有些紧张地迎上秦柊叶的视线，防护面罩下的脸颊微微有些发烫。
“叶子，你……你真好看。”
她像是鼓足了全身的勇气，才说出这句有些不合时宜的、却发自内心的赞美。
“就算……就算板着脸，也好看。就算……要杀人的时候，也……也有一种……特别的……”
她有些语无伦次，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那种感觉。
秦柊叶的眉头挑了一下，她没有对艾韮的“告白”做出任何评价，只是用一种带着些许不耐烦的语气，打破了艾韮的胡思乱想：
“安静。”
“叶子，我可不可以把面罩——”
“面罩不能摘。”
“为什么？”
“不安全。”
“可是我看不清……”
艾韮委屈地小声嘟囔，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
“眼泪太多，堵住出水口了？”
秦柊叶的声音里带上了一点点戏谑。
“才、才没有！”
艾韮有些恼羞成怒地反驳，声音却没什么底气。
“闭嘴。积蓄体力。等会儿……会很累。”
秦柊叶的声音再次恢复了那种不容置疑的冰冷，重新闭上眼睛，不再理会地板上那个还在小声嘀咕、抱怨着什么的小丫头。
艾韮看着她那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气鼓鼓地用额头撞了撞自己的膝盖，最终还是选择听话，安静了下来。
只是，她的目光，始终没有从秦柊叶身上移开。
防护面罩上的泪痕，因为体温的蒸发渐渐变得清晰了一些，让她能够更清楚地看到那个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的少女。
时间，在一种诡异的、混合着紧张、恐惧、依赖和一丝丝难以言喻的暧昧氛围中，缓慢而坚定地，走向那个既定的终点。
艾韮不知道秦柊叶所谓的“很累”指的是什么。
是精神上的疲惫？还是……身体上的某种……消耗？
她不敢深想，也无法深想。
她只能像一只在大海中迷失方向的小船，紧紧地依附着那座唯一能够给她带来些许安全感的孤岛，等待着即将到来的、足以倾覆一切的狂风暴雨。
她伸出手，隔着厚重的防护服，轻轻触碰了一下自己手腕上那道冰凉的皮革拘束带，又感受了一下掌心里那串同样冰冷的金属钥匙的重量。
自由与束缚，信任与掌控。
她和秦柊叶之间的关系，从她发动能力跟过来开始，就注定了是这样一种复杂矛盾的纠缠。
或许，这就是她们在末世中唯一的能够维系彼此的纽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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