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见到张泽禹,是在天文社的招新活动上。
九月的阳光穿过教学楼顶层的玻璃穹顶,在他浅栗色的发梢镀了层金边。他正踮脚调试天文望远镜,黑色校服衬衫下摆被风吹得微微鼓起,像是白鸽即将振翅时颤动的羽翼。
张泽禹同学要试试看吗?
他忽然转身,我猝不及防撞进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瞳孔深处跃动着细碎的光,像是有人把银河揉碎了撒进去。
我慌乱地后退半步,后腰撞上陈列柜。玻璃橱窗里泛黄的星云照片簌簌颤动,1999年的英仙座流星雨记录册哗啦啦翻开。他伸手扶住摇摇欲坠的星座仪,腕骨凸起的弧度在阳光下白得晃眼。
张泽禹小心点。
张泽禹你是转学生?之前没见过。
他声音里带着笑,薄荷气息混着天文馆特有的陈旧纸张味道扑面而来。
我攥紧书包带点头。医用口罩边缘被呼吸洇湿,消毒水的气味刺痛鼻腔。他胸前银色铭牌在光线下闪动,"张泽禹"三个字烙进视网膜。
那天傍晚我在医务室输液时,窗外飘来断断续续的钢琴声。暮色把葡萄糖注射液染成琥珀色,护士站传来模糊的谈话声:"...三年二班那个心脏病人..."
我摸索着素描本,笔尖沙沙勾勒出天文望远镜的轮廓。忽然有人轻叩窗棂,抬头就看见张泽禹倒挂在梧桐树杈间,白衬衫下摆沾着草屑,手里举着个皱巴巴的纸袋。
张泽禹陈简同学!
张泽禹要不要吃焦糖布丁?学校门口新开的甜品店…
他晃了晃纸袋,栗色头发上粘着片枫叶。
我吓得差点按响呼叫铃。他翻窗进来时带进一阵晚风,消毒水味里混进青草香。当看见我手背上的留置针,他举着布丁的手突然僵在半空。
后来他总在午休时跑来医务室,美其名曰补习物理。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侧脸切出明暗分界,他讲题时喜欢转笔,圆珠笔在修长指间翻飞成银色弧光。
张泽禹这道题要用普勒第三定律。
张泽禹你脸上好差,要不要…
他在草稿纸上画出行星轨道,笔尖突然停住。
话音未落,心脏传来尖锐的刺痛。监护仪发出刺耳鸣叫,视野开始泛黑。最后看到的画面是他撞翻椅子冲过来的身影,白衬衫上溅满夕阳,像要燃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