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凤碧瑶与凤馨瑶姑嫂三人正于堂屋中闲话家常。檀木案上青瓷茶盏氤氲着袅袅热气，元青嬛执银匙轻搅琥珀色的茶汤，笑嗔道：“二妹这趟来，可算赶巧了，前日辰彦还念叨着你们呢。”凤碧瑶抿了一口茶，眼波流转：“嫂嫂不知，我近日新绣了幅《百蝶穿花图》，想着拿来给馨瑶参谋配色，谁知她倒比我还心急，催着马车直往府里奔。”正说笑间，忽闻院外传来一阵沉稳脚步声。凤辰彦卸下佩剑递给侍从，眉梢染着喜色：“可算赶上了！方才听下人道两位妹妹来了，说你们的大嫂正陪着她们喝茶聊天呢。”他大步迈进堂屋，袍袖带起一阵风，掀开了帘子。“大哥！”凤碧瑶与凤馨瑶齐齐起身，凤馨瑶面颊微红，垂眸绞着帕子；凤碧瑶却爽朗地迎上前，指尖轻点他铠甲上的金线纹：“怎的又穿这身行头？莫不是刚从校场回来？”凤辰彦朗声笑道：“昨日巡防罢了，今日得闲，正巧你们来了——这茶可是武夷新贡的？闻着便香！”元青嬛起身相迎，素手理了理鬓边碎发：“你且去更衣，身上还带着尘气呢。碧瑶与馨瑶难得来一趟，我备了她们两个素日里爱吃的桂花酥。”凤辰彦颔首，目光掠过两位妹妹，眸中暖意更浓：“青嬛费心了。碧瑶，馨瑶，你们只管自在，权当自家屋子便是。”说罢转身离去，靴底叩地的声响渐远。堂屋内复归宁静。凤馨瑶低语道：“大哥近来可安好？上月听闻北境有匪患……”元青嬛轻叹：“他总报平安，只是书信总简略。你们瞧，这茶盏是前年你们送来的青釉瓷，他偏说贵重，平日舍不得用，今日倒主动让我摆出来了。”三人相视莞尔，茶盏中涟漪轻晃，映着窗外斜阳，暖意融融。

凤辰彦更衣毕，着一袭淡蓝便袍步入堂屋，袖口绣着银丝竹纹，步履间褪去了方才的铠甲锋芒，倒添了几分清雅之态。他方踏入，便朗声道：“让两位妹妹久等了，这身衣裳可还入眼？”话音未落，人已至案前，自顾自斟了盏茶，啜了一口，笑道：“青嬛的手艺愈发精进了，这茶香竟比方才更醇几分。”

元青嬛起身迎他，素手轻拂他肩头一缕浮尘，温言道：“你素日总嫌便袍不够利落，今日倒穿得这般妥帖。”凤辰彦握住她手腕，眼底漾着暖意：“有妻有妹在堂，自当正经些。”说罢转向凤碧瑶与凤馨瑶，眉梢微挑：“碧瑶，你那《百蝶穿花图》可带来了？我前日听青嬛提及，倒想见识见识你这绣功又精进了多少。”

凤碧瑶嗔他一眼，从袖中取出绣卷展开，绢上彩蝶翩跹，花枝缠绕，针脚细密如发丝。她指尖轻点绣面，得意道：“大哥莫小觑我，这蝶翼上的金线，可是用了三日才寻得最合衬的色泽。”凤馨瑶在旁轻声附和：“二姐为这绣图，连最爱的芍药宴都推了，足见用心。”凤辰彦抚掌大笑：“难怪青嬛总夸你们手巧，这般心思，若用在兵阵图上，只怕我那些将士都要自愧不如了。”

元青嬛闻言，递了盏茶至凤辰彦手中，嗔道：“你莫拿战事玩笑，妹妹们来是图个清闲，谁要听你那些刀枪话。”凤辰彦忙敛了笑，正色道：“青嬛教你说得对，今日只谈风月，不谈兵戈。”他忽又转向凤馨瑶，目光柔和：“馨瑶，你近日诗作可有新篇？上回你作的《秋夜思》，我读罢总觉韵脚还可再斟酌一二。”

凤馨瑶面颊微红，垂眸搅着茶汤，半晌方道：“大哥若觉不妥，待我回去再改几遍。”凤碧瑶见状，忙插话道：“她近日正迷着制香，哪有空琢磨诗句，倒是我闻着她新调的‘雪梅香’，清冽得很，改日送大哥几盒，熏熏你那满是汗味的书房。”

众人皆笑，堂屋中茶香与笑语交织，窗外斜阳渐沉，光影在青瓷盏上流转，映得满室暖融。元青嬛悄然添了新茶，凤辰彦不经意瞥见妻子鬓边一缕白发，心头忽生怅然，却只化作一声轻叹，抬手覆上她手背，指尖温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