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又过了大半月,身子慢慢好了起来。
于是薛令辞向林氏提出了要搬回栖迟阁的建议。
“不行,你的身子好没有好。”
薛令辞宽慰这个三十几的妇人,“母亲放心,栖迟阁不过几步路,辞儿以后会常来侍候母亲的。”
“辞儿,你是不是还在怪我管你太严。”
“怎么会呢?你是我的母亲,你怼我严苛,我知道那是对我好。”
闻言林氏感动,她的辞儿终于长大了。
“那你为何还要搬回去,在这不好吗?可是有什么住不习惯,母亲这就马上让人改。”
薛令辞拉住林氏,这个把全部的爱倾注在她身上的人,温声细语“母亲,即使你我分所而居,可是要日日相见的。”
“日日相见。”
“对,早餐、午食、晚膳,辞儿都来母亲这儿吃可好?”
林氏这才破涕为笑,同意了薛令辞搬回栖迟阁的意见。
林氏虽然同意薛令辞搬回去,可是她还是一一安排好一切事宜。
栖迟阁有两层,上层是薛令辞休憩的地方,下层则是读书闲置的地方。
林家是富商,一切事物都是林氏出钱买最好的。
阁楼上,铺着毛毯,暖和不冷脚,即使赤脚踩在上面也不会觉得冷。
院子里有架秋千,是林氏专门给薛令辞做的。旁边还有个小厨房,开小灶完全没有问题。
有钱就是可以任性啊!
林氏依依不舍走出栖迟阁,王嬷嬷偷笑,“夫人于姑娘解开了心结,以后常来往就是,何以念念不舍。”
“嗯,可我就是难过。”
王嬷嬷对林氏还是有所了解了的,知道她这是又伤春悲秋了,只默默陪伴。
晚上,月明星稀。
看着月亮又大又圆,对春红道明日早些唤她起来,给祖母请安。
春红有些疑惑,“姑娘何不等伤好些再去?”
这些日子,老夫人体恤薛令辞身子虚弱,免了她的请安。
虽然她还想混下去,可是在这样下去,就是她不懂事了。
不过很快,春红明白了。
自姑娘大病一场后,一切行为举止再不似以前,对待下人也很好。
第二日,春红摇醒薛令辞,先给她一块温热的帕子放在眼睛上,醒神。自己则是去选今日要穿的衣服。
洗脸、浸手、漱口,春红一双巧手穿插在她的发间,一会儿就给她梳了双丫髻,发间绑上发带,发梢有戎色的毛球,十分可爱。
经过一个多月的疗养,瘦削的脸上有了肉,脸色红润白皙,一双眼睛漆黑闪亮,十分耀眼。
先去给三夫人请安,随后二人来到北院老夫人的主院,康寿院。
此处设计大气,山水相依,竹林相携,宁阳伯年轻时自诩翩翩公子,崇尚文人,如今老则老矣,还是手不释书,不贪财不贪色,就是好书。
可惜虽然他刻苦钻研,奈何他自己没有天分,读书都是死读书。
这个家还是老夫人说了算。
今日是初一,刚好是齐聚一堂,共进早餐的日子。
一院子,袅袅婷婷,各自颜色衣服款式,鲜亮耀眼。
而其中最吸引人的便是,一少年。
别人都是站着,而他则是跪着。
远远的薛令辞还以为是哪个下人犯事被老夫人责罚,没想到走进才看清这就是上辈子杀了薛令辞的凶手,位高权重的大臣。
此时,他跪在门口的竹林前,避开了要进去的人,但只要从里面往外一看,就能看见他。
他跪的笔直,藏青色的衣服洗的发白,不染一墨,头发半束,一根光滑的木簪扦插发间。往来人群,他毫不在意,只跪在门口,目光坚毅。
有持节如少年者,青松小木耐寒霜。
他就是薛复!
她第一次见到真人薛复,少年时的薛复。
女孩子维持温柔贤淑模样,一脸不屑,掩鼻而去,但是男孩则是言语嫌弃,更有小孩上脚踢薛复,发白的藏青色的衣服上有两三个脚印,有大有小。
学而知礼节。
小孩未知教化,又因为家人宠爱,娇纵蛮横,对人待物毫不在意。
想起原主的下场,薛令辞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尚未长大的薛复。只能假装看不见,从他身旁路过,可还是不经意间瞥了一眼薛复,他身材瘦削,额间有细汗,抬头挺胸。
薛令辞随着林氏进康寿院,提起来的呼吸终于落了下去。
其他两位夫人也带着孩子来给老夫人请安,于是老老小小,一院子的薛氏族人就有十几个,有三岁稚童,有十三四的少年,依然蓬勃发展,有穿红戴绿的小姑娘,各个粉雕玉琢。
令字这一代,三位老爷几乎两年内成婚,因此生下的孩子年龄差小。
除了薛复,就有12个孩子。
见薛令辞来了,两位夫人带着关心询问薛令辞,身体怎么样,吃的怎么样,近来可好些了,还需要什么只管说,不必客气。
说的好不亲热,薛令辞抽出自己的手,向各位婶娘行礼,只说很好,劳烦挂心。
“哎,你这孩子,怎么养个病,还把与婶娘的情分养生疏了呢?婶娘是因为这几日太忙了,所以没来得及来看令辞。”
说着退下手上的玉镯子,套在薛令辞手上。
“这可万万不可,这可是你娘家的物件,使不得。”
大夫人怪道,“什么舍不得,令辞不是别人而是我的侄女,侄女受了这么重的伤,我很是心疼,就是一个手镯有甚在意的。”推到薛令辞的胸前,“拿着。”
这就是他们收买薛令辞的方式吗?
拿钱砸。
可笑原主居然很吃这一套,可惜她不是。
“谢谢伯母。”
“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谢。”话头一转,“不过,令辞以后你要什么就直说,三夫人不给你卖,伯母给你卖,莫要伤害自己的身体。万一真伤到了怎么办?”
在这套我话呢。
“伯母你在说什么?什么伤害自己的身体。明明是刁奴欺主,母亲气不过才出手教训他们的。”
这孩子怎么不上道了呢!
她的玉镯子哦!
“那就好,有些个奴才给她宽松些就以为自个能做主了,不过,要我说这处罚也太过了,你说是吧三夫人。”
“大夫人说的是什么话!宽厚待人,本就是薛家家风,不过是生了二心的奴才犯上作乱,打杀了也是肃清了西院的风气。”
二夫人这时也插话进来,“三夫人今日倒是于往日不同。”
“二夫人见笑了,不是今日与众不同,而是以后都会不同。”
几个小辈在几位夫人的身后,各自为营。